再将目光转向周遭敌人,他们神情穿著各异,老少高低不同,离得最远的瘦弱少年,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衣衫单薄,他的身体,在肉眼可见地颤抖。
战报中义军歼敌的数字,变成眼前活生生的人,脑补着父兄率领大军与千万人互砍,最后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惨烈,岳霖握剑的手,苍白至指尖。
毕竟,所有的断腿残肢都曾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为爹娘所生,也是深闺女子梦里的情郎,却在遥远的异乡,被残酷地杀戮,留在世上的,只有腥浓的血味,最终随着风沙,飘远散尽。
如此生命,有何意义?万物之灵,为何竟不能彼此和谐友好地共处?
当视线触碰到爱侣那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眼前闪过被金兵抢劫和杀伐过的大宋百姓,愤怒的火焰,又烧卷了他心底的恻隐。
将门男子,包括他岳霖,为了保护身后的家园和亲人,以及,那渗入骨血的典雅绚丽的文明,只能义无反顾地去杀戮,直到有一天,成为无数尸身中的一具。
想必父帅便是如此,在经历过百千次短兵相接的残酷厮杀,心,才变得越来越硬,最终,成为中华将星灿烂的天空,耀目闪亮的一颗。
或是,如澶渊之盟,以少于军费的资财换和平,两国之间礼尚往来,通使殷勤,生民不必遭受战乱流离之苦。
然若,朝庭从此忘战去兵,壮年男子不识干戈,遇上毁国灭族的虎狼之师,又当如何?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居安思危,方可长盛不衰。
人间无有双全法。义父的教诲又在耳边:世事无常,国土脆微,你我不得太过执着,但求无愧于心。
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剑锋般的凛冽:“湖州乃义军后方,岳霖不才,对先生的行踪早有安排,先生若执意一战,小可恭敬不如从命。”
听到这里的秦乐乐取出怀中陶埙,高高低低地吹得几声,不过一刻,风声起落间,余成龙,张翁和小还庄的几十位武士,将对方的包围变成了夹心饼干。
退路被堵死,还有远处树林中隐隐的刀剑,不知有多少埋伏。
灰鹧鸪眼光转动间,脸色微变:他救出翠皮鹦鹉选择南下,固然要避开杨杰亮等人的围捕,主要还是想拿住秦乐乐或叶家杭,逼问金国六大王究竟去得何处,目的何在。
对于兄弟贸然卷入金朝皇室的内斗,他极不赞同,好在得罪的仅是皇子的替身,他们尚有撇清的机会。
一路追踪,线索停在了吹花小筑。
他在前线军中与岳雷对峙三年,知道他果敢英勇,颇有其父风范,岳霖却只是刚过及冠的书生,本以为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不料。
不由自主地再次打量眼前少年,奇异地想起家乡河水下的鹅卵石,圆润晶莹,却又无比坚硬,那是来自某种力量日复一日的冲刷和磋磨。
我托大轻敌了。胸中悔恨之至,声音却深井般的冷静:“岳元帅盖世英雄,叱咤风云,想必三公子也非平庸之辈,为避免祸及他人,你我一战定输赢,如何?”
灰鹧鸪在家境中落前上过私塾,不像兄弟完全是个混货,面对彬彬有礼的敌手,也留着一份尊重。
“小可愿与先生一战,只是,不论获胜与否,先生及随从都不得再为金庭效力。”岳霖的意思清楚,话却说得含糊。
他动用了小还庄诸多武士是为了永绝后患,断不会因自己的成败而影响大局。何况,他虽然常与高手练习,但真正对敌的机会并不多,如今遇上灰鹧鸪,便不愿轻易放过。
“好,我输,随你处置,若侥幸赢得一式半招,自废武功。”灰鹧鸪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明白今日难逃厄运,只好败局求生,自己下手倘有余地。
岳霖的目标在于消减金军力量,并非要他性命,略一沉吟,点头同意。
“先生乃成名已久的高手,却要与无名后生单打独斗,传将出去,岂非有欺负小辈之嫌,平白惹人笑话。我看,三哥哥需用绕指柔才配得上先生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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