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娘送走皇帝夫君,转身见儿子满脸得色,不由笑问:“杭儿,何事如此欢喜?”完颜杭亦笑脸相答:“阿娘,我若告诉你,我武功长进不少,你欢喜不?”
风从尚有积雪的远山吹来,拂起叶秋娘的长发,冷凛如霜刃,二十多年了,她依然不适应北地的气候,皱起眉头:“你上次说正在和雪山飞鹰队的总教头练错金刀,都练会了?”
“雪山飞鹰队是我大金皇室禁军中的最强,他们的总教头得多厉害,你儿子虽说聪明绝顶,也不能短短时间就把他的绝技学会了。”英俊少年颇有自知之明地摇头。
叶秋娘摸着儿子的发髻,叹息:“杭儿,官家一心要将你培养成将相之才,历史策论,军事谋略,律法吏治,十八般武艺,都要你学。但阿娘看来,王侯将相,又哪及凡人的幸福快乐?”
完颜杭拉着阿娘斜依在宽大的绣榻上,侍萍带众宫女进屋请安,为他换过丝袍便装,烫了一杯杨梅饮,才默默地退守在绣屏旁。
完颜杭执杯依在阿娘膝下,笑道:“孩儿不管做王侯将相,还是平凡山野人,只要能和阿娘永远这般,孩儿就心满意足。”
“好孩子,武功进益了,可不能去欺负人。”叶秋娘将兰花香片扔进香炉,不到几息,淡远的香味便在室内萦绕。
完颜杭眨眨眼睛:“我今日和二哥切磋武艺,以前只能赢他一招,今天赢了两招。”他瞟着侍萍,晓她已从侍卫处得知自己和完颜南打架一事,做着手势,示意她管住宫女,不许张扬。
侍萍微笑点头,以示领会。叶秋娘不知内情,关心道:“你们切磋可要小心,别伤了对方。”
“我知道,我们好歹是兄弟嘛。”他随口敷衍,叶秋娘却只当儿子懂事了,吩咐:“不要每次都赢,输几次,让他和娘娘也欢喜才好。”
阿娘的聪慧都用在诗词书画上了,人情世故却不太通达。不论我如何做,只要爹爹还宠她,人家便无论如何也恨的。完颜杭扬起眉毛,不以为然地想。
“我说话呢。”叶秋娘听儿子不答,微微提高了嗓音:“我受不得风,不便出门,刚打了几付绦子,你出去替我给娘娘和敏凤两妃。”
“我送,我送。”完颜杭嘴上应付着她,脑里却转着念头:阿娘从来不谈她的父母家人,也从来不提她是怎么到大金的,这次南下,我一定要搞清楚。
将杨梅酒一气喝完,转头冲绣屏方向道:“侍萍,从明日起收拾东西,我们要去趟江南。”
“什么?江南?”侍萍生在大金,父母是靖康乱被掳到北方的汉人。江南于她遥远而陌生,听说要去,不禁又惊又喜。
叶秋娘拧了拧儿子耳朵,微微责备:“又乱说,你爹爹还没恩准呢?”眼光却落在窗外那几株从江南移植过来的梅树,挺秀的枝头花叶落尽,昔日的幽姿舒态,早已随飞雪而去。
“阿娘放心,”完颜杭亲热地搂着她的肩只是笑:“爹爹一定会恩准的,他若不,我也有办法带你走,你的心愿,我们都会想尽办法实现的。”
不出他所料,完颜契默果然在十日后答允他们南行,条件自然是换称呼,改行装,事事尽量从俭,绝不引人注目。
半月后,叶秋娘在儿子的陪同下,悄然出宫。一路上,昆奴驾车,完颜杭骑马,侍萍陪叶秋娘坐车,不过月余,已到河南山东的交界之处。
暖风和煦,春山翠微,碧水蜿蜓,山花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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