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一人,没有跪。
萧逐野抬起眸子,甚至没有看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污渍,对上那一脸愤怒的人,声音平静,“父皇在启蒙之初,就曾教导儿臣们,居于高位者需为万千生民计,为百官谋,为国为家为天下业。儿臣铭记于心,万不敢忘。二哥所作所为,儿臣不认可。”
不认可?
萧无恙眼里闪过一抹怒火,却在萧逐野说完之后,竟是一时间没想到自己该如何回答他这番话。
这的确是他在众皇子启蒙时都会讲的一句话,可……
“可你也不能够当着朝臣的面……”萧无恙深吸一口气。
这几日里,只要他一闭眼,脑海里便出现前几日早朝时,自己这个三儿子带着满满当当的证据,细数自己二儿子这些年中饱私囊,暗中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的行为。
这还是他当皇帝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这般威胁。
不能够?
萧逐野听到这三个字时,只觉得可笑。
为何不能够?
是因为当着朝臣的面,便没有好为萧问鼎开脱的机会了吗?
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他就是不想罚萧问鼎也不行了吗?
所以啊,他怎么能不在早朝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萧问鼎做的那些肮脏恶心龌龊之事,一件一件,白纸黑字,真凭实据大白于天下呢?
如果不这样,他又怎么舍得给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下圣旨逮捕呢?
他不信萧问鼎这几年疯狂敛财,肆意妄为的行径,眼前这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皇室之间手足之情?
便是父子之情都淡泊如斯,谁又还会惦记那所谓的手足之情?
倘若是过往,已经走到这一步,或许他就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了,但今日……
萧逐野眯了眯眸子,“父皇,此事是儿臣做得不妥,儿臣知错,还请父皇责罚。”
他要早点回去看他的檀儿。
而且某些时间,退一步何尝不是一个更好的法子?
萧无恙猛地怔住。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三儿子会向他示弱服软。
知子莫若父,自己这三个儿子秉性如何,他这个做父皇的到底知晓一二。
可这么多年,他都听之任之,不仅仅是因为偏爱,而是他也想看看,这几个人究竟谁才可以走到最后。
大雍的天下,从来不是庸者得之;大雍的皇位,从未少过血雨腥风。
但是今日,眼前这个孩子,却莫名的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因萧逐野执拗而责罚的决定。
可他却偏偏服软了。
萧逐野一服软,萧无恙反而就陷入了被动的局势。
他身为一国之君,知晓这些事情若不处理,如何能够平百官之口?
倘若萧逐野执意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还能以“不知兄友弟恭和善相处,肆意妄为不知悔改”教训一番。
而如今……
萧无恙只觉得自己一拳头似乎打在了棉花上。
可他,又不能不惩罚萧逐野。
于是乎,他想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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