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浑身僵硬,开口,问道:“你……不杀……朕了……?”
南定王扫了眼他如惊弓之鸟的反应,只觉得万分讽刺——当初,他亦是能提剑上马、杀伐果断的少年,被皇权腐蚀了这么多年,怎会变成如今这般不堪的模样?
“当初你曾当着我们兄弟几人立誓,要还大夏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这一点你做到了,就当抵你一命,以慰兄弟们的在天之灵,今日起,你我兄弟恩断义绝。至于其他的——”南定王喉音豁达,哪怕人至中年,可他眉间仍有坦荡、明朗之气,“这天下、皇位,我从不屑。我只想找回自己的女儿,听她叫一声爹爹足矣。”
这天下、皇位……
我从不屑……
只要此时,他的剑再快一寸,就能夺了自己的性命!
可他——
竟然说从不屑?
赵非荀已命人从前殿取来空白圣旨、笔墨,铺在龙床之上,“请陛下下旨允准出兵蓝月。”
“你……呢……”
陛下猝然抬头,看着眼前年轻的将军。
赵非荀薄唇轻启,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晰:“我所求不过是一家平安度日、父母安康、边境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外贼侵犯。”他视线下移,看着年迈的陛下,因是从梦中被惊醒,他的发丝凌乱,鬓边垂落根根银发,与寻常百姓家的年迈之人有何区别?赵非荀的语气愈发淡漠,“从你将我从边境召回留在京城,沈家叛国案、青州刺杀案、云秦北疆之乱,我都不曾退缩过一步,更不曾生过一分逆反之意。甚至在你权衡利弊试图挑拨我和王爷,故意只给我大将军之位置,我亦不曾恨过你。最后——是你疑心过甚,亲手用禁军逼着我们反的。”
长长一段话从赵非荀口中说出。
他语气之中,当真不见恨意。
陛下眼底缓缓失神,似是不愿相信,“你们招兵买马——”
南定王皱眉,打断他的话:“如果你在武英殿上再度驳回我们的请命,我也只会和赵将军辞官,领着兵马冲去蓝月夺回女儿。”
男人彻底呆住。
胸口毫无脱险的庆幸。
眼底浑浊,眼中遍布血丝,似能滴出血泪。
哈哈……
哈哈哈……
他们所言竟是真……
真的是他的疑心、他的猜忌——
逼着他们谋逆——
他低下头,眼底神色混乱,眼前晕眩发黑,甚至连五指都看不清楚了,他极力睁大着眼睛,抓起笔,摸到圣旨,在上面写下旨意。
最后一字收笔,他翻出玉玺用印。
圣旨很快被人拿走。
围在龙床之前的精兵也随着二人的离开撤离,偌大的后殿之中,又只剩下他一人。
孤零零的。
只有他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禁军统领才连滚打爬的进来见驾,他是精兵入宫后率先被拿下的,方才才被放出来,让他来武英殿护驾——
护什么驾?
一夜之间禁军丢了整个皇宫的防守,轻而易举地被南定王、赵将军逃脱,他还有什么命护驾?
“陛、陛下……臣、臣……护驾来迟……”禁军统领磕磕绊绊的跪在地上,“请问陛下……是否、是否要动用虎符……号令……驻军……捉拿……叛、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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