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需要洗漱。
她下了马车没有与庞知县等人寒暄,便径直回了镇魔司内自己临时的住所。
范必死兄弟二人办妥了当日她交待的事情归来后,显然找人将镇魔司重新打扫了一遍。
衙门大堂内沾染的血迹被清理,破碎的地方也被简单的修补。
赵福生居住的房间也有人提前整理了,干净的衣服、鞋袜尽数放在她的床铺上,床上的被褥用品一应换过。
范氏兄弟也不知她这一趟能不能回,但两人表面功夫却已经做到了。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她一旦展现出值得人畏惧的力量,生活顿时就便利了许多。
赵福生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裳出来时,外头的差役及一部分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暂时离开了。
大堂外的院子里摆了一张大桌,上面放了饭菜,庞知县与几位年迈的乡绅仍在等候。
见她一出来,众人忙不迭的上前来行礼,庞知县就道:
“本该为您接风洗尘,但怕您劳累,便将大宴留到之后,今日县中几位乡老感念您驱鬼有功,特送来一些薄礼,想请您赏脸收纳。”
说话时,庞知县招了招手,一旁师爷连忙喊了一声,外间便有五六人抱着一个尺长的木箱鱼贯而入。
几人站成了一排,师爷碎步上前,将盖子一一揭开,里面摆满亮灿灿的银锭。
令司上任有当地有头有脸的乡绅供奉,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则,这也是隐藏的‘保护费’。
范必死偷偷抬头以眼角余光偷看赵福生。
她出身贫寒,此前曾被五枚铜板买命,之后更是为钱所困,甚至连父母下葬的棺材都买不起,还要靠连哄带威胁找张传世‘借’。
一般来说,镇魔司内的令司有一部分是像赵启明父子这种传世之家,而有更多的人则是巧合之下驭鬼有成。
而这一部分人出身并不显达,穷人乍富有个特征:那就是初时嗜钱如命。
之后大多会横征暴敛,鱼肉乡里百姓,最终又会畏惧死亡,寻找救命契机。
一旦发现求助无门,自己必死无疑,便再不克制本性,变得凶横残忍,令人畏惧如鬼。
范必死见赵福生的目光在银子之上转了一圈。
她沉着冷静,并没有露出什么贪婪欢喜之色,而是点了下头:
“收起来吧。”
范必死愣了好半晌,接着才恍然回神,撞了弟弟肩膀一下,两兄弟急忙上前,将所有银子尽数收起。
见她将银子一收,庞知县与几位年迈的乡绅顿时露出喜色。
庞知县急于表忠心:
“赵大人,万安县的情况您如今也清楚,各地鬼案频发,我也知您公务繁忙,若有一般鬼案,也会提前通知各镇乡尽量不打扰您,但若是实在——”
他话没说完,赵福生就一摆手,面色严肃的道:
“不行!”
众人听她这样一说,脸色一苦。
相反之下,范氏兄弟及躲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张传世则是面露喜色。
面对鬼案,普通人与镇魔司可是两个极端的态度。
庞知县及县中乡绅富豪怕鬼、惧鬼,也同样怕驭鬼的令司。
前者要命,后者则是敲骨吸髓。
可有时刀架脖子上,纵使明知镇魔司令司不好打交道,但与性命相较,钱财又是身外物,有时该使还得使。
而对于镇魔司的人来说,钱财易得,但性命可只有一条。
尤其令使历来牺牲机率奇高无比,范必死兄弟如今不求钱财,只图保命,赵福生不接鬼案,对他来说自是一桩天大好消息。
“那——”庞知县满头大汗,正嘴中发涩,不知要如何开口讨好赵福生时,却听她又笑着说道:
“有鬼案尽量上报,我如果有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一次要饭胡同之行,她赚取到功德开启了地狱,目前有了暂时收取一个厉鬼的能力,同时有一只鬼手,自然有了说话的底气。
经历过这些,赵福生意识到封神榜的潜力,自然想要多抓取厉鬼,换取功德,争取早日能将自己驭使的厉鬼晋阶封神。
她话语的转折顿时令两拔人变了脸色。
庞知县等人先喜后惊,范必死三人则是先惊后畏,双方对她的话不知该如何回应,竟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这一顿饭众人食不知味,庞知县等人几乎没有动筷,赵福生虽说喝了羹汤垫肚,但孟婆的汤虽好,却仍不大饱肚子,一路回来她早就饿了,因此饭桌上倒是吃个不停。
等她吃饱喝足放下筷子时,其余陪吃的人才都松了口气似的跟着放筷。
之后庞知县等人寒暄了数句,才一一告辞离去。
等这些人一走,范必死顿时变了脸色:
“福生,你真要再办鬼案?”
他与重生驭鬼后的赵福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在打交道的过程中,却摸清了她的性格,知道她先前的话并不是在与众人开玩笑的。
庞知县等人以为她是随口应答,唯有镇魔司三人知道她说这些话是出自真心,因此坐立难安,直到此时将客人送走,范必死才出声询问。
“是。”
赵福生点了点头。
说话时,她身体往身后椅背一靠,同时提腿放到另一侧的椅子上。
一旁张传世见面的上前推了椅子一把,让她调整姿势能斜躺得更舒服一些。
她冷笑着看张传世没有说话,这糟老头儿‘嘿嘿’干笑着,一双眼睛闪着精光,就是不敢与她目光对视。
“可是——”范必死还想开口,赵福生就摆了摆手:
“没有可是。”
她态度强势,办了要饭胡同的鬼案之后彻底奠定了她在镇魔司的地位,使她的决定无人敢置疑:
“我早说过,我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令司、令使,维护一方百姓,匡扶正义,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
“……”范必死兄弟二人无奈对视,但却并没有死了想劝她收手的心。
赵福生也不理他们,转头往一旁的张传世看了过去:
“老张。”
她这一喊,一旁的张传世身体一抖,双肩迅速垮了下去。
不等赵福生再说话,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下地——接着这老头儿膝盖快速挪上前来,跪到赵福生身侧:
“赵大人饶命、赵大人饶命啊,一切与我无关——”
赵福生险些被他逗笑。
她还没问话,张传世就已经先喊起了‘饶命’。
“什么事情与你无关?”她笑着问了张传世一声,神态轻松,看不出来喜怒的样子。
但她越是这样轻松随意,张传世的心中则越是警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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