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直到戌时,大家才各回各家。
守岁人通宵不眠,年关街道到晚间反倒更生动了一些。
蒲逵与芦贵等人一道回返。
他旁边的幼女甩了甩羊角辫,突然问,“爹爹,那个很厉害的大哥哥为什么一直傻笑,说话声音又细,小澜一点都不怕他。”
“童言无忌,那叫亲切,不是傻笑,”蒲逵严厉教育,“而且要喊荣叔叔。”
“你荣叔叔很特别,与爹爹寻常说的人不一样。”
“放眼整個江湖,也难找第二个。”
“以后见面,一定要有礼貌!”
“是,爹爹。”
这一点,芦贵与卢世来都很认同。
“衡山三系弟子见得多了,不说普通人,便是在衡州府周边各大势力面前,哪个不是叫人生畏?”
“但偏偏荣兄弟就不一样,以他现在的身份,我们都算高攀了。但荣兄弟没与我等划清界限,反倒依然如故,此等胸襟,真叫人钦佩。”
“是啊,若荣兄弟有事,我必然提刀来助!”
芦贵与蒲逵都在喟叹。
现如今,赵荣可是莫大先生亲传。
不出意外,那就是衡山派未来掌门。
这绝对是万千武林人士高攀都攀不上的身份。
卢世来内心懊悔,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叹息,芦贵看到他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发笑。
一个叹息,一个笑,就这么欢快地返回镖局。
赵荣回到赵家坞后,爷爷正与赵家坞的邻里待在一起,几个老人一起聊天喝茶。
年轻一辈竟出了好几个练拳的,还打得有模有样。
大家变得尚武,这都是赵荣带来的影响。
这个守岁晚上,免不得与他们打拳练招,传授一些通臂拳法精要。
等他们精力褪去时,赵荣打坐练功一直到清晨爷爷来叫。
简单洗漱便来到茶铺,一路送桑老头到螺粟码头。
叫赵荣吃惊的是,此地竟然有一艘船等在这里专门接卖茶老头,并且看船头摆放的方向,不像是朝安仁去的。
桑老头哪还有往日卖茶老头的市井模样,此时一脸得色,笑望着他。
“赵小哥身在江湖,以后千万是要当心,连我这样老头都是可以骗人的。”
赵荣哑然失笑,又被上了一课。
“老先生家在何方?”
“九江府,靠着鄱阳湖的小地方。有一点我没骗你,老朽是回故土等死去的。”
赵荣瞧着开船来接的人,大为不解,“那为什么要在衡阳开茶铺?”
“我年轻时有一红颜知己,她就在衡阳,这茶铺是为她开的,但她已经先我而去。”
“原来如此...”
赵荣正念叨着,桑老头突然塞给他一份信,“我昨晚告诉你,老朽有一泉州俞姓同窗,这位同窗有个侄子,最近就要路过衡州,一路朝台州方向去。”
“你找人在合适的时机把信送去,应该对你有帮助。”
赵荣皱了皱眉,他上过一次当,已经不敢轻信老头的话,“老先生,我能打开看看吗?”
“哈哈哈,”桑老头笑了起来,“谨慎是好事,看吧。”
赵荣当面将信拆开,逐句读了下去。
“怎么样,可够你这些年故意照顾老朽的茶钱?”
“够!太够了!”赵荣笑着将信收好。
桑老头又看了看他:“重到故乡交旧少,凄凉,却恐他乡胜故乡。”
“赵小哥,山水有相逢,再会。”
“桑老先生,珍重。”
……
别离岁岁如流水,谁辨他乡与故乡。
湖风吹乱了赵荣的发梢,老人的背影愈发暗淡,在他眼重渐行渐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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