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闹,脚步声、说话声,锣鼓声,马蹄声都随着人气而响。
爷爷赵福与赵家坞的人来到船边,把养在水里的活鱼拿到集市售卖,老人家提着一箪早食坐下来。
赵荣掀开上面有些年头的发黄竹编盖子,一大碗馎饦正冒着热气。
馎饦的做法就是面片扯成拇指大小,水煮加调料,是过去唐人比较常见的主食。配上一点腊鱼,赵荣吃的有滋有味,又和爷爷聊着话。
隅中至西市。
赵荣刚来到售卖鱼获的档口,一个青年就笑着挤过来问好。
这人姓高,名叫高默。也是个可怜人,父母逝世后靠着卖鱼为生养活弟弟妹妹,之前被集市上叫什么“龙虎兄弟”的街溜子欺负,赵荣路见不平,将他们打跑了。
“荣兄弟,早间给包馆主送鱼去,他叫我知会你一声,说今日得空早些去武馆。”
“好的,劳烦高大哥带话。”
“欸,这算得了甚么。”青年连连摆手,又说了一些要请赵荣吃饭的话。
高默是真情实意的,周围不少卖鱼人也是,在赵荣路过时会笑着打招呼,极为客气。
这西市卖鱼档口本有鱼霸盘剥,人人畏惧,还是赵荣胆子大,领头将鱼霸收拾了。
因他舞勺之年,加上在拳馆练了武艺,客气的人还会尊称一声“少侠”。
“爷爷,我先去包馆主那边。”
“去吧。”
赵福点头,拍着他的肩膀嘱咐道:“练功我不懂,但道理一样,蚂蚁垒土筑长城,得慢慢来,急不得的。”
“别再贪功冒进,伤了身子。”
“知道了。”
赵荣应了一声准备离开,赵福又拉住他的胳膊,放低声音道:
“爷爷床板下还有一点银两,你若要使,便全拿去。”
“这世道人情世故少不得,包馆主教你一身本事,对你有恩德,没有再白帮忙的道理。”
赵荣望着眼前须发皆白的老人,沉沉“嗯”了声。
赵荣的一些想法爷爷自然晓得,那床下的银子乃是棺材本,他知道老人脾性,只顺着说话不忤逆他的好意。
其实那点银子杯水车薪。
包馆主向来只是赵荣一身武艺的掩盖,这货远没有赵福印象中那般的伟光正。
……
衡阳北锁荆楚之地,南咽岭南之势,不论从两广北上中原,还是从中原南下,都需经过这里,属于兵法中的争地。
赵荣行走在这座古代大城中,找到了与记忆中重叠的点。
上古时代,这里是三苗之地,地处南岳衡山之南,古称衡州。
古人云:北雁南飞,至此歇翅停回。大雁越冬过到了衡阳回雁峰栖息,故而衡阳雅称为“雁城”。
唐代诗人王昌龄有诗云:一从恩谴度潇湘,塞北江南万里长。莫道蓟门书信少,雁飞犹得到衡阳。
铁拳武馆在城内东南,赵荣沿途穿过三街十一坊,遇到诸多南贩北贾。
又见沿街摆摊的贩夫俗子,耍大枪阔斧的卖艺人,在马前吆喝开路的兵卒差役,四散闲逛的混混地痞,担着两担子豆腐的挑夫,勾栏瓦舍亦传来姑娘们的靡靡之音...
目光从吹篪乞食的乞丐身上划过,赵荣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看向他们身上的布带,猜测会不会丐帮的某位“几袋长老”。
行到青岩巷,“铁拳武馆”近在眼前,赵荣看向东北方,若是再走过两条街,就到五岳之一衡山派的驻地了。
那是整个衡阳城中他最向往的地方。
十亩荒池涨绿萍,南风不见芰荷生。隔窗赖有芭蕉叶,未负潇湘夜雨声。
可曾听闻,莫大先生弹奏的那曲潇湘夜雨。
赵荣心驰神往。
他还没走入铁拳武馆,一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如见财神,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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