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自己同志,远赴欧洲,建立了如今东北这条欧亚陆上运输线。
俞曜推推眼镜,私以为三年前香港交通线的事件实属侥幸,或者说藏下祸根,一个月前香港到沪与欧陆到东北两条红色交通线全面崩塌,是信息泄露还是三年前就已经被渗透,是个未知数,好在这次重要且特殊的货物顺利送到,但交通线的重建无论如何不能复制三年前的侥幸。
俞晖仍然固执看向窗外,俞曜眯眯眼,自己的手把手教出来的兄弟,如今怕是也有些看不透了。
此时俞曜思绪万千,连夜奔波,偏头痛犯了,只能闭目养神。多日的劳心劳力使得俞曜做了一个十分清浅的梦,梦见了三年前的上海,1932年,1月28日,上海事变,炮火连天,哭叫一片,日军疯狂轰炸民宅、商店,平民百姓慌不择路,四散哀逃。
长姐俞烨将法租界的俞家别墅设为红十字医疗队的临时场所,而刚刚回沪还未来得及赴港大任职的俞曜,暂且协助长姐打理俞家生意,同时悄悄为在海军供职、指挥前线的寿家表哥寿绍璋筹集军饷,也接收香港交通线那边及时传来的各种消息。
上海前线因为物资和药品的短缺捉襟见肘,而俞家在香港的药厂发生爆炸,甚至炸死了孕妇,群众不明真相,纷纷指责,一时间俞家被推上风口浪尖。
前方焦灼,后方吃紧,俞曜又从香港交通线摆渡人处惊闻幼弟俞昭和表弟寿绍琛弃学回国加入党务调查处重伤后又当了逃兵,前线与后方已经让俞曜旰食宵衣、席不暇暖,只得掩盖幼弟与表弟受伤实情,与长姐俞烨说两人逃学回到香港与人争女伴,缠斗受伤,请长姐俞烨去香港照顾幼弟并处理香港药厂事宜。
香港交通线的摆渡人主动联络俞曜,希望能够分两批运输特供药品,俞曜为帮助前线的表哥寿绍璋和红十字会,选择合作,然而自始自终,俞曜从未见过香港交通线的摆渡人,只是知道这位同志名为“鲛人”,在香港日报时常发表文章。
身为俞氏实业董事长的俞烨到港后,很快审清局势,察觉药厂爆炸并非偶然,而是私下生产并运回上海的最后一批药品运输路线泄露,发生了当街混战,最后一批药品有惊无险送到上海,但却是混战中爱国人士为保护药品用命换来的,俞家药厂也被成心做局的人炸毁,俞烨拜访并补贴沿街受伤的普通群众,然而,却没有联络到所说的因药厂爆炸而死亡的孕妇家属。
俞烨心知药厂恢复生产无望,一边照顾两个弟弟,一边从海外募集资金再建纺织厂和食品厂。
俞烨前脚离沪,后脚就有人说俞家捐宅供红十字会医疗是为了保俞家药厂,发国难财,虽无中生有,但一时间群情激愤,众人听信谣言,打砸俞氏商铺,甚至有人阻止红十字会医疗队救人,闹到最后寿绍璋不得不安排副官左海凡带着亲卫护送俞曜和部分红十字医生离开上海。
离开时,俞曜望了一眼混乱不堪,士兵平民受伤众多已安置不下的俞家别墅,悲愤难平,不敢再回头,可总觉得身后有孩子喊了一声:哥哥!”
梦里这声哥哥更加清晰,像极了幼妹俞灿,俞曜猛然睁开眼,定了定神。
火车轰隆隆的响,就快要到北平站了。
俞曜看着俞晖还是红着眼固执地望向白茫茫一片的窗外,轻叹口气,刚刚除了这声“哥哥”,梦里都是真真切切在三年前发生过的。
快过年了,俞家子弟只有幼妹俞灿还远在重洋。俞曜觉得自己做这个梦实是因为挂念欧洲学医的幼妹俞灿,本来听说家庭教师许小姐去陪俞灿过年,两个人又不欢而散,说到底还是幼妹太骄纵。
月前本想写信申斥,每每动笔,心下不忍,一别三年多,虽出差偶尔看望,可又是匆匆分别。临近年底,总是不时想起幼妹儿时趣事,前几年任教英国,也能陪幼妹读书,小丫头考试没有考好,俞曜板起脸教训,俞灿躲在长姐俞烨身后,有了长姐撑腰壮胆,小家伙还敢振振有词:“灿灿只是这次失败,哥哥不能批评灿灿不努力,这只能说明灿灿虽然很努力,可对手更强大!”
永远不能忽视对手的强大,童言无忌,总是能说出最简单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道理。
这次俞晖摆渡成功的货物,告诉了敌人——永远不能忽视对手的强大。
而俞晖摆渡成功后,北方交通线严重破坏,也是敌人在炫耀,炫耀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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