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回了院子给肩上的伤上药。
沈宜亭送来的药膏疗效极好,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狰狞的痕迹和未褪去的血痂。
江寺指尖点了一抹白玉样的膏体,顺着涂抹在肩上,清凉的感觉顺着皮肤缝隙渗入身体,又经由血液蔓延全身,教通体舒爽,一身疲惫烟消云散。
似乎连带着嘴角弧度都略弯了几分。
他今日在猎场很是威风,将这些时日未能出门的苦闷抒发得彻底,见到沈宜亭时喜悦还未消,甚至能邀对方晚上聚面吃肉。
江寺说的吃肉,自然不是随意将猎物丢给下人,教厨房做出几道菜来。
而是实打实的,亲自动手处理了那羔羊。
他手上那把雁翎刀鲜少出鞘,怕是外人也不知道,这刀放在江寺手上,还有片肉这样的作用。
江寺在院外竹林里找了个空地,挖了个大坑,里面丢上柴火,而后将处理好的羊羔整个串起来,用更粗的树枝在坑周围搭起了架子,将地下的柴火点燃,火舌一下窜上来,舔舐着羊肉,很快边将猩红的肉质烧的更深,一股带着肉炙的,充满油脂的香味顿时飘了出去。
沈宜亭晚间先是看沈相静用了饭,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白苏跟在她身后,同她说着今日一天沈相静的状况,她便安静听着,时不时在心底记下一句。
等走到清风院门口,白苏突然一下停了语调。
“小姐,有人来了。”她走在沈宜亭身侧,见到等在清风院外那人,“可是世子身边的翟墨小哥?”
白苏也见过翟墨几回,对他还算眼熟。
翟墨一脸别扭的站在院外,他听动静便知道清风院主仆皆不在,原先调头走了,可世子爷耳提面命,一指点着他额头警告:“请沈姑娘来吃肉,若是请不来,你也别想吃了。”
翟墨可馋少爷带回来的那羊肉,就连去腥的大工程也不辞辛劳,跑前跑后的做了,就等着吃一口热乎的。
可让他来请沈宜亭,还是多少有些不情愿。
亏他千方百计防着这位沈姑娘,结果世子爷倒好,不知道何时同人关系这样好,还主动相邀,倒显得他像极了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棒打鸳鸯的那恶人。
恶人翟墨被白苏问起,脸上还有些臊的慌,低着头避开沈宜亭的目光,小声嗫嚅:“是、是我。”
“沈姑娘,我家世子有请,劳您过去一趟了。”
沈宜亭见翟墨就想起了江寺白日同她一瞬间的错目,她出现了一秒讶异的神情,但很快被掩藏,转而同翟墨点头:“我知道了,且等我收拾收拾,这便来。”
翟墨得了准话,才放心回去复命。
等他一走,白苏瞥了眼主子,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
她情绪都在脸上,沈宜亭一瞥就知道,便主动道:“想说什么便说罢。”
白苏憋不住,“小姐,你何时同世子交情这样好了,奴婢日日跟在你身边,竟一点也不知道。”
她说完,撅了撅嘴,隐约有些吃味。
沈宜亭含着笑:“兴许你日日注意都放在外头的新奇事上,顾不上关注你家小姐。”
她调侃回去,令白苏急红了脸,忙解释自己虽有心八卦,但最重要的还是主子。
沈宜亭本就只是转移话题略过,总不能说她和江寺私底下来往好几回,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传出去会教人大做文章。
她是不愿惹是非的。
因此走时也找好了借口,手上还取了不少益于养伤的药。
“世子前些日子受伤,我曾遇见治过一会,既然插手,便好人做到底,将这伤药一起送过去,你以为找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有好事?”
沈宜亭语气打趣。
白苏脸上疑容刚解,听见世子使唤自家小姐,顿时又生起闷气来。
她家小姐医术高明的很,这世子真是有眼光。
有眼光的男人此刻坐在露天席地之中,衣裳同生长顽强的细长草叶混在一起,天色一沉,只剩下淡淡月华照耀,然而他容貌丝毫没有隐匿无声黑暗的低调,反而因为面前跳动的明黄火焰,显得更加耀眼。
火光将深邃鼻梁骨两侧照出阴影,更衬得江寺五官的卓朗立体,骨相优越。
热气将周围都空气都熏暖了,重阳开始的冷意也在顷刻被驱散,连男人身上带着的一股冰寒气场都隐约如雪山融化,显出几分暖色来。
沈宜亭从路的另一头缓缓走来,裙摆摇曳,在地面上形成一圈莲叶般的影子,腰间的香囊在她周身萦绕出一股淡香,走动间被风一吹,便携带那冷而甜腻的香气飘到男人怀中。
从清风院走来的一路有些远,免不了半道上天色便黑了,沈宜亭提前留心打了个灯笼。
灯笼是样式精致的四角,面上糊的是笔墨写就的诗文名篇,四角皆垂着流苏,随走动一颤一颤,在地上打下如活泼小兔般的影子。
手柄最前端,镶嵌灯笼的铁环上坠着一颗手指大小的铃铛。
便是这颗铃铛晃动,发出清脆响声,让江寺抬眸。
他看见沈宜亭娉婷之资,如走出的画中仙,天上人,美得像诗文话本传说中的女仙。
而他眼中,被火光燃烧成金灿灿的模样,整个眼瞳都被染成赤金,一侧脸隐匿黑暗,一侧脸被照出明黄,亦有着雕刻一般的坚毅俊朗。
此刻身影在二人眼中倒映,皆在一片平静心湖,如投掷一枚莲子,将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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