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窗外,月亮的清辉映射而下。从窗户望出去,真当是白茫茫的一片。
窗外鸟儿的凄哑叫声不时送入耳中,不知怎的,这声音一下就触及到了吴永和心底最敏感的那片地方。
这清寒的夜色下,殡仪馆这种地方更是没有一点人声。风声卷携着鸟儿的悲鸣,那一种凄凉的感触真当无法用言语去描述,若是没有来过这儿的人怕是无法理解的。
原本青芙的去世已经让吴永和自觉前路一片昏沉,如今再配上这样一幅光景,暗暗涌起的伤心便更是极致了。
澜澜并不着急开口说话去打破这种岑寂,即便吴永和停下了回忆的喃喃自言,使得这种岑寂的氛围愈发浓重起来。
窗口悬着的淡蓝色窗帘随风飘荡着,似要飞离这办公室一般,扬的高高的。
彼时,澜澜身上只套了一件线衫。冷风吹过,好像能浸透进线衫的每一处细缝里,一点点寒透入骨。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拢了拢外套。
李烈忽然起身走了过去,不动声色的将窗门关紧。
楼下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把吴永和惊醒了。他猛然抬起头来,下意识的抹了抹早已濡湿大半的眼角,冰冰凉凉的。
“叶小姐、李先生,真是对不住啊。瞧我,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出神呢。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我这脑子稀里糊涂的,一下竟是想不起来了呢。”吴永和垂下头,抱歉的苦笑了起来。
“不着急,我看您杯里的开水凉了,再给您添一杯热水吧。”澜澜一面说,一面扭头重新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感情的狂热,活泼的灵动,还有一直向上的发展与成长。”吴永和捧着热水,轻声说道:“等到了我这个年纪,那便成了絮絮叨叨啰嗦的老头,不愁自己无话可说,只愁没人耐心听我说完话呢。”
李烈笑笑,似是想起了什么:“您说的这些,既是过往的阅历,又是沉淀下来的岁月。若是它们与血肉成为生命的一部分,至少也算是人世这一遭没白来走过一趟吧。”
“这样的话,我回国之后,倒是听青芙也说过呢。明明我现在的言谈举止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连自己都觉得该是个执拗、乖戾,又感情藏不住的讨厌鬼呢。可青芙见了却不嫌弃,反还宽慰我说,一切不过都是经历罢了。”吴永和从澜澜手里接过开水,略略啜了一口,滋润了一下干燥到发疼的嗓子。
澜澜道:“方才听您说的时候,我便在想,顾阿姨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当年那样的环境下,走的每一步都不容易呢。若换了我是她,只怕还不一定有这样的勇气去迎接狂风暴雨呢。”
“是啊,别看她样子清清秀秀的,看起来好似温软好说话的。其实呢,她这个人犟起来也是很厉害的。就算是当年她姑母那样凌厉狠辣的人,也是拿她没辙呢。但也是这样的性子,又让她吃了太多的苦了……这么多年下来,她一个人守着、候着,明里暗里的难处又该有多少呢?到底是我对不住她,没有守住当年的承诺……”
只要一闭上眼睛,青芙的容颜就会在他心中荡漾开来。清冽的月光在屋内每一处角落浮动着,他的身体又起了一阵阵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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