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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你吃吧。”他坐在对面,品着酒。
空气里回荡着潮湿的尘埃分子,它们趁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从湄公河里逃出来。
四周只有这张长桌上跳着烛火,先生坐在她对面,他拿着红酒杯,仰头的时候,酒入喉。他微眯着眼,那表情有些迷人,像是那酒是极为甘甜的东西。
那种东西让他如此沉迷吗?
她于是一直盯着他。
他发现了,抬了抬手腕,像是普通的礼貌问到:“要尝一点吗?”
她于是极力地点点头,那表情像是她那只瘦弱的小狗见到骨头一样,眼里散着光芒。
他没想到她还真不客气,于是抬起手腕,给她倒了个底。
她拿过,也仰头。舌尖触碰到的时候,觉得有些辛辣,但抿一会儿,又有充满苦涩的淡淡甘甜,那是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理智觉得不好喝,但舌尖的细胞又很垂涎。
“再要一点吧。”她喝完了,拿着空杯子过来讨,眼神更像她那只丑兮兮的狗了。
他摇摇头:“酒烈。”
“先生,那些玫瑰花饼是我亲手做的。它们长出来不容易,被作成饼之后可以说是身首异处,理应是应该有些补偿的。”她双手合十惨兮兮的。
他笑笑,吃饱了还喝了点酒,她甚至开始要拿捏别人了。
但她说的也没有错,这事上,他理亏。
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这些日子她来去总愁眉苦脸的,大约也很久没有这样真性情地直白表达自己要些什么。
到底他还是心头软了,手一松,就给她多倒了些。
她高兴地拿过去,咕噜咕噜跟喝水一样。
“慢着点。”
她一股脑儿就喝完一大半,放下杯子,眼睛睁得大大的,浅浅的绯色顿时就开始在她脸上蔓延。
他皱了皱眉头,判断了一下她的酒量底子应该浅的很,可偏偏她还不愿意让他把她面前的酒杯没收。
他只得随她,坐在她面前,抿着酒看着她喝。
有些教训,得自己踩过坑吃过苦,才能记得。
等她头疼目裂的时候,就知道这酒能不能喝了。
于是他由她喝着,看她坐在他对面,随着喝的越来越多,她的话也开始越来越密。
她说她从中国来,她红着脸傻憨憨地抬头问他,“先生,您知道中国吗?”
“知道。”
“您去过中国吗?”
他有微微的迟疑,而后抬起手边的酒杯,“不曾。”
“那你的中文,为什么这么好?”
“小时候我有一个住家的中文老师。”
“难怪。”她红着脸点点头,目光开始变得有些迟缓,手臂托着腮,看着他。
她垂落在额间的发丝未全干,微微小卷贴在她的头皮上,她的五官清透干净,毫无攻击性,跟她清醒时候偶尔的躲避不一样,她混沌的时候,直白,大胆。
“怎么了?”他看到她眼神里有一些想问的东西。
“那您能听懂粤语吗?”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广东话,我的家乡话。”这句话,她说的是粤语。
她说粤语的时候,比她说中文的时候更灵动,咬字里自带一点点娇憨,就连那些语气连词听上去都特别软糯。
他不说话。
“能吗?
他没回答。
“能吗?”她重复一次,在桌面上的身子往前凑了凑,像是要求个答案。那样的着急连带着她的五官会更靠近一些,更清晰可见地暴露在他面前。
他微微俯在桌子上的身子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往后缩,在对面的人做着越过领地的行为的时候依旧保持刚刚的样子,这让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他的秋水目淡淡地落在她琥珀色的瞳孔里,落在她近在他眼前的鼻尖的小痣上,带点教训地叫她的全名:“佟闻漓。”
他本意是让她收起那点酒后的撒野,控制自己的言行。
可面前的姑娘却丝毫没有分辨出他的那点提醒她警惕点的意味,而事更是凑近了一些,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易、听、笙。”
她说的是粤语。
“易听笙——”
她用那好听的广东话,这样地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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