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又眨了下眼。
他原来……也抱过他吗?
他“走”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生病吃药,吃到脑子空空,四岁时候的事,很多都忘了。每次拼命回忆,能记起来的关于他的事,都是那些糟糕的相处。
双手试探着勾住裴昱脖子,盛时安动作僵硬地把脸埋在他肩上,感受着他颈侧温热的肌肤和跳动的脉搏,咬了咬唇,忍不住,叫出声来:“爸爸。”
裴昱怔了怔。
他不是他爸爸……
他和盛淮只是协议结婚。
盛淮是盛时安的舅舅,但因为特殊原因,法律上和孩子妈妈并没有关系。
盛时安妈妈去世前,把孩子托付给他收养,他却因为单身,领养资格竞争不过旁人,为了顺利收养崽崽,才找了他结婚。
幼崽恐怕误会了什么。
但……盛先生要求过协议的事要保密:领养后有半年“观察期”,这期间如果发现问题,领养机构有权收回抚养权。
所以,听到这声“爸爸”,裴昱迟疑了下,还是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挂在他脖子上的小身体莫名软了软,十分自然地依偎在他肩上,随着他走路呼吸而起伏,小手紧紧勾着他脖子,小脸凉凉的,轻轻贴着他颈窝。
裴昱有些不舒服。
他有自闭症谱系障碍,高功能那种,俗称的“阿斯伯格症”,智商无碍,但不擅社交,小毛病也很多——
比如,感官异常细腻,衣服标签剐蹭、别人轻微的触碰就会让他感觉烦扰,更别提是崽子这样紧紧贴着他。
但——崽子都这样紧紧贴着他了,他又没办法把他放下,心里有个地方怪怪的,想要……好好保护他。
这就是……人类幼崽的魔力吗?
不过,一进屋,裴昱还是很快把幼崽放下,从行李箱里翻了衣服出来,带他去洗澡。
等他洗完出来,他伸手,从背后拿过一样东西,递给盛时安:“这个,还给你——”
盛时安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和……手腕上一圈紫红色的牙印,怔住了。
“你昨天,是不是……要这个?”裴昱把手上的双肩小背包往盛时安面前递了递。
包包很小,比裴昱手掌大不了太多,外层兜兜上印着一只小恶魔独眼,两侧还有两个立体的黑色恶魔小翅膀。
看起来和盛时安很配——又奶又凶。
昨天他就是拿走它时,被崽重重咬了一口。
裴昱本以为他是舍不得零食,晚上睡前,脑子里自动“回放”白天的经历,他才注意到一些细节:
盛时安的眼神一直落在包上,包里的果冻掉出来,他看也没看一眼。
昨天来录制地的车上,他也一直在攥着背包上的翅膀把玩。
当初去领养机构接他时,还是这只书包,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裴昱看到过的画面几乎不会忘,只是他需要时间关联和调用它们。
一旦关联——虽然慢了很多拍,他还是意识到:和零食没关系,盛时安在意的只是背包。
这只包或许是能让他安心的物件,就像——他伸手摸了下自己裤子口袋里的钥匙扣,手指摩挲过巴斯光年的脸,神色有瞬间温软。
还有48小时,他就可以回去了。
不过,这48小时,他必须保证盛时安不出差错,尽量跟他……和平相处。
“对不起。”他打起精神,郑重向小孩儿道歉。“以后,不会……乱动你东西。”
他把包又往前递了递,这次,盛时安终于把它接过来,搂在怀里,小手慢慢收紧。
裴昱没猜错,他“昨天”确实是因为小魔怪……才咬他。
小魔怪是他的……好朋友,是妈妈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念想之一。
只是,“后来”,它也彻底烧毁在那场大火中,就和……眼前的他……一样。
呼吸一紧,小小孩儿努力把可怕的画面赶出脑海,眼睛紧紧盯着裴昱手腕上的牙印,嘴唇蠕动:
对不起。他想说,嗓子却堵得发不了声。
外面的小雨已经停了,有人通知他们集合用餐。
一墙之隔,村委会的小院里已经支好了桌子,上面摆着加热过的早餐。
盛时安跟在裴昱身后进了院子,一进门,肚子就“咕噜噜”一响。
他脸红了红,紧紧捂住肚皮,见裴昱垂头向他看来,严肃绷起小脸:“不是我。”
“就是你!”身后忽然冒出奶声奶气的一句。
是程颂颂。
他和程昊也刚到,就跟在裴昱他们后面。
盛时安脸涨得更红了:“不是窝!”
“就是泥!”程颂颂不甘示弱。
节目四个小孩儿里,另外两个都小,就程颂颂和盛时安年龄最接近,两人都是四岁多,偏偏盛时安比他大了几个月,夺去了他“大哥”地位,程颂颂一边忍不住想找他玩,一边又总是不服气,想压他一头。
揪到盛时安撒谎,他才不轻易放过他。
“叔叔你说,是不是他?”他鬼精灵地转向裴昱。
裴昱没想到战火烧到他身上,他不大会撒谎,下意识点了点头。
“看,你爸爸都说是泥!”程颂颂得意坏了,站在裴昱身边,小手叉腰,一头卷毛随风潇洒地飘了飘。
没必要跟他生气的。
他现在才四岁,就是个小屁孩,自己……实际上都八岁了。
盛时安努力说服自己。
可是,可是——可是爸爸为什么要帮着他说话!刚才在路上还看着他笑!
现在他还和爸爸站在一起!
他左腿在前,爸爸也左腿在前!
他戴了棒球帽,爸爸也戴了棒球帽!
他一头中分小卷毛,爸爸,爸爸也一头中分大卷毛!
不可以!
盛时安脑子一热,伸手扒拉向程颂颂:“泥奏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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