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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第一章(第2页/共2页)

bsp; 六道堂的黑衣道众们虎狼般拖起众舞姬,向厅外去。

舞姬们惊恐挣扎着,哭喊着:“大人饶命,妾身冤枉啊!”

如意惊惶地向韩世子大喊:“世子,救我,救我!”

韩世子迈出一步,却被身旁人拉住制止。他无奈地看了如意一眼,终是未发一言。直如意只得手足无措、涕泪交加地被拖出宴会厅。

舞姬们手上被套上了铁桎,由四名黑衣道众驱赶着,踉跄着走向池塘。园中丫鬟杂役们纷纷四散躲避。

玲珑踉跄而行,之前和如意争吵的紫衣舞姬心生侥幸,强忍着恐惧,媚笑着回头讨好领头的军官,想乞讨一条生路,却被一刀捅穿了腰腹。

染血的弯刀自她背后捅出,舞姬们都惊恐地尖叫起来,却是无处可逃。

军官扶着紫衣舞姬犹然面带惊恐的尸身,拔出刀来,道:“我也知道你冤枉,可谁叫你们偏巧遇上赵大人缺钱花呢。”

他一松手,尸身便扑倒在地,无动于衷地抬脚,将尸体踢进池中,便回头看向其余舞姬,“都给我面朝池子跪好。”

舞姬们胆寒无奈,只得依言面对池水,呜咽颤抖着跪下。很快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捅杀,尸身倒入池中,碧水翻起血浪。

如意低声问身侧玲珑:“怎么办?”

玲珑从袖子里摸索出一截铁丝,试图撬开枷锁,强作镇定地安慰如意:“别怕,跟着我见机行事。”

然而尚未找准锁眼,已经又有一个舞姬被杀。

黑衣道众已经走到玲珑身处,提刀要刺来时,玲珑高喊:“大人且慢!妾身上还有一颗明珠。愿献给大人,只求一个全尸。”

那道众心动,收刀示意她把东西拿出来。玲珑装作弯腰去取珠子,却突然暴起,趁着道众分神,挥动手上铁桎就向他砸去。

道众被砸中,头破血流。

领头的军官看见了,不慌反笑:“哟,还是个练家子。”

另外两名道众也无人上前帮忙,反而停手看起了热闹。

被玲珑砸中的道众恼羞成怒,挥刀劈向玲珑。玲珑用手上铁桎做盾,勉强抵挡躲避着。双手被锁,她施展不开。腾挪缠斗之间,也无法专心撬锁。不过几招之间就已落入下风。还没被杀的舞姬们惊吓地瞪大了眼。

眼见玲珑被重新制住,军官提醒:“先别杀,带回去好好审审。”

可话音未落,他脸上便浮现出诡异的笑容,随即软软地扑倒在地。

如意不知何时已站到军官的身后,踢起的足尖上伸着一把漆黑的利刃,利刃上犹然闪着血光。

那张早先惊惧哭泣的脸,已如死水般平静无波,宛若彻底换了一个人。

另外两名道众尚未回过神来,如意已经飞身上前。她身姿灵动如燕,杀人的手法却是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手臂圈住一人,轻轻一扭便掰断了他的脖颈。另一人回神,拔出刀来正要呼援,就已被踢中手腕和腿弯。他被踢得跪倒在地,脱手落下的刀柄正落上喉头,敲碎了他的喉头。他扑倒在地,喉咙嗬嗬作响,却是没发出一声呼叫。

而如意麻利地用左手一拉右手拇指,只听啪的一声,手指脱臼。错位之后手围变窄,如意稍一用力,便将右手自枷中脱出。

她从倒毙的军官身上翻出钥匙,打开自己手上的枷锁,又帮玲珑打开,之后便麻利地将右手拇指复位。

全程她眉头都不皱一下。美貌无改,然而清泠泠的眸子映着满池血色与浮尸,炼狱修罗一般冷艳无心。

所有舞姬都惊恐的缩成一团看着她,无人敢发出一声声响。眼前的如意宛若修罗恶鬼沐血而生,何况她们从未善待于她。

纵使玲珑也被她眼下的模样吓呆了,颤抖地唤她:“如意?”

如意拾起地上掉落的长刀,只漠然道:“闭眼。”

玲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便觉有温血溅上了脸颊。她被烫得一抖,惊恐地睁开眼睛,便见先前和玲珑缠斗的那名道众双膝跪地倒下,头颅滚在了一边。而如意面无表情,只将四名道众的尸身尽数踢入池中,又走向舞姬们。

舞姬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惊恐哀求地看着她。

如意一顿,道:“……闭眼。”

舞姬们绝望地闭上眼睛,瑟缩着抱在了一起。如意却仍然举起了长刀。

玲珑心下不忍,忙道:“不要!”

如意头也不回,冷冷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你当了那么多年白雀,连这个都不懂?”

“可大家毕竟在教坊相识一场……”

舞姬们也哀泣起来。

如意冷笑一声。刀尖一转,竟是向着玲珑挥去。玲珑大骇,匆忙躲避,只觉眼前白光一晃,那刀尖已停在她胸口。

她胸前衣襟已被挑开,却似乎并未受伤。她屏息低头,便见刀尖上立着一枚玉瓶——瓶里装的正是她先前在山洞里,用在那武将身上能使人遗忘过往的药粉。

如意手腕一抖,玉瓶在舞姬们头上破开,粉色的药雾弥散开来。舞姬们纷纷倒地。

而如意也不再耽搁,拉住玲珑,飞身几个起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院墙外。

两人一路逃出侍郎府,落足在一处僻静小巷里。

身后虽无追兵,玲珑却惊魂难定。她们杀了六道堂四个道众,六道堂肯定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届时顺藤摸瓜,安国在梧都的朱衣卫都将面临暴露的风险。

她心下焦急,慌张道:“他们肯定会很快发现不对的,我们得赶紧赶回青石巷总堂报信!”

如意却没有动,淡声道:“不用回青石巷,总堂并不知道死的人里面有没有我们。”

玲珑愕然。她听懂了如意的意思,却不敢相信。

如意看着她,道:“你不是一心想要自由吗?现在是绝好的机会。”

玲珑想要自由,她敢说安国的白雀无一人不想要自由。谁愿意受人控制胁迫,活在随时都会因为任务失败被杀、因为暴露被杀的恐惧之中?

玲珑强压下心中悸动,问道:“可白雀每半年都要服用解药才能活命,我们要是现在跑了……”

如意淡淡道:“那点毒不值一提。我知道怎么解。”

玲珑惊喜道:“真的?!”

如意点头。

玲珑却又迟疑起来,看向如意:“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你这样的身手,只怕连紫衣使也当得,为什么还要跟我混在一起做白雀呢?我可真傻,居然还一直把你当成什么也不懂的小妹子……”

如意顿了顿,依旧不疾不徐道:“跳出六道外,不在轮回中。我谁都不是,只是一抹幽魂。”她看向巷子出口,催促,“你到底走不走?”

玲珑一咬牙,摇头,道:“我还是得回青石巷……玉郎他还在总堂呢,我不能一个人走。”

如意闻言却道:“你为什么会当白雀?”

玲珑一愣,不解她为何明知故问,“不是跟你说过吗?为了还债。我大哥生了病,我娘只能卖了我……原想着进六道堂总比进青楼强,谁知道都是一个样。”

如意反问:“为什么你大哥生了病,你娘就要卖你,难道你的命不是命?十年前,为了一个男人,你家卖了你;十年后,你又要为了一个男人,再把自己的命填进去。值得吗?”

玲珑垂眸,却无丝毫迟疑,“值得的。我和他已经……”她抚摸着小腹,目光温柔,已不觉噙了些幸福的笑意,“如意,你很快就能当小姨啦。”

如意一怔,目光转向她的小腹,原本冷硬的表情便柔和下来。她小心地把手放上去,像是小孩子初次触摸到珍宝。察觉到掌心下的温热时,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便亮了一亮,一瞬间仿佛又变回早先那个笨拙单纯的小舞姬。

玲珑轻声道:“我和玉郎很快就要成亲啦。”

如意收回手,“那你回去吧。”又给玲珑指路,“去青石巷,走侍郎府大门外的马行街转天仓桥最快,三千二百步就到了。”

玲珑一愕,“走那儿?”她探头望了望大门,“可是,万一六道堂的人刚好出来……”

如意道:“刚才进府的六道堂有十二个,但外头有六道堂标志的马只有四匹,这说明只有跟着赵季的那几个是才是配骑马的上三道,其他的都是下三道。六道堂上三道的人对下三道的向来不怎么关心,这回又是要来要钱消遣的,所以不会那么快发现园子里的事,更不会出马上出来。你经过大门时镇静点,别露出破绽就行。”

她一扬手,一道银丝飞出,挂住了远处民居晒着的纱帽和披风。她将银丝一掣,取来衣物,递给玲珑,“穿上。见到堂主的时候,记得告诉她我已经死了。按规矩,白雀死了之后,被抓去当人质的家人就可以恢复自由。”

——朱衣卫为控制白雀,无所不用其极。除了给白雀服食毒药外,白雀的家人也会被当作人质。一旦白雀逃亡,家人也会受连坐诛杀。唯有白雀死去,她们的家人才能恢复自由。

玲珑这才明白,“……难道你是为了你娘,才一直忍着当白雀受罪?”

如意没有做答,只催促:“赶紧走。”

玲珑只得换上披风戴上纱帽,匆匆离开。她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你的手,要不要包扎一下?”

如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才想起先前为了脱出桎梏,她曾将手指掰脱臼。这点疼痛于她只是寻常,却不料玲珑竟还记挂着,眼中有一丝感动闪过,嘴上却道:“不用你管。”

玲珑踟躇着:“那……你保重。”到底还是不能放心,又折回去,撸下腕上的金镯子塞给她,“拿着。我不敢问你要去哪,可你独自一人,总归有点钱财傍身,我才放心。”

这才又转身离开。

如意看着手中的镯子,突然叫住玲珑:“等等——”玲珑回头,只听如意道:“明日酉时,圆通寺石塔下,我会带韩家的粮草图过来。”

玲珑愣了愣。

如意抛了抛镯子,“我不喜欢欠人情。我帮你将功折罪,你帮我确保我父母能平安回家。”

言罢,她便飞身而去。

侍郎府里,宴会还在继续。为一次勒索冤杀七八个舞姬而已,于赵季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甚至都不足让他皱一皱眉头。酒酣耳热之际,他倚靠在坐席上怡然闭目,忽然想到那几个道众离开已有一个时辰,便转头问他身侧的亲信娄青强,“怎么还没回来?杀几个娘们这么费事。”

此类勾当他们做得多了,娄青强也是丝毫不当一回事,暧昧一笑,“多半顺便还找了个乐子吧。”

赵季也一笑,但仍道:“你去看看。”

娄青强领命而去。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便匆匆折回,焦急地向赵季禀报,“大人……”

席上入阵曲正演至高处,琴女指尖游走如狂蜂震翅,弦上琴声促如疾风骤雨,赵季听不清他说什么,便示意,“你大点声。”

事出紧急,娄青强只能提高声音,“宫中急报,三日之前,我军被安军大败于天门关!”

琴弦“砰”的一声绷断,周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赵季。

而赵季已经推倒靠几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着娄青强,“你再说一次?!”

“我军被安军大败于天门关,连失颖、蔡、许三地,圣上、圣上也已然蒙难了!”

这次再无琴声干扰,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席间宾客瞬间惊慌起来。

赵季怒道:“胡说!不可能!”

他执掌六道堂,敌情军报皆要经他之手上传下达,护卫天子周全更是六道堂第一要务。一旦天子罹难,他就是最先该被问罪之人。何况他……

一片慌乱之中,恢弘钟声如水纹般在这繁华帝都上空扩散开来。

一声未平,紧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

钟声传至席间,瞬间推平了嘈杂。

所有宾客都不由自主地向北张望——那是钟声传来的方向,也是天子宫城之所在。

梧都宫城最高处为景阳楼,先帝时置金钟于景阳楼上,每日清晨钟声响时,百官入朝议政。

——这一日于薄暮时分,景阳钟被紧急敲响了。

宾客们纷纷起身整顿衣衫,在心底忖度着娄青强带回的消息——心中已然信了八分,一时间心怀各异。

唯赵季一人呆愣着。

娄青强不得不提醒:“……大人,景阳钟响了。是监国的丹阳王殿下在召集百官参加朝会。”

钟声一声紧似一声。

许久后,赵季猛然回神,霍地站起身来,疾步而出。

府外侍从们早已为赵季备好了马车,赵季跨步上车,吩咐:“去章相府!”

掀起车帘时,他不由一顿,看向天际。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四下楼台霭霭,画栋雕梁尽数掩于暮色,唯檐角风铎随着撼动暮色的景阳钟声摇摇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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