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失去了所有亲近的长辈,大抵命中注定杨以恒也要来上这么一遭,让他在十七岁的时候,亲手手刃自己唯一的哥哥。
就这样吧。
景长嘉“哎哎”笑叹一声,仰头躺倒下去:“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
“……只当漂流在异乡。”
左右他已经在异乡漂泊了十几个年头,也不怕再多漂泊几年。
……
处死一个罪臣,当然不用挑什么良辰吉日。
以何清极为首的一众文华殿大臣们生怕夜长梦多,直接将行刑日定在了蔺获去看过景长嘉的后一日。
那日风清气正,是个好天气。
景长嘉在地下的镇抚司狱呆的太久,此时被阳光一照,只觉浑身都不太适应。他眯着眼被压上囚车,一路往刑场去。
不多时,囚车边上就已经聚起了百姓。
云中郡王年少时是边关威震一方的少将军,后来回京则是京中鼎鼎有名的贵公子。今日见他乘着囚车,都好奇的停了步子。
“那可是……云中殿下?”
“殿下?什么殿下?现在可是个罪人了!”
“可也没听说云中殿下有犯什么大罪呀?他与天家不是……”
“禁声!”囚车旁有人提气大喝,“都胡咧咧些什么?!当心你们的脑袋!”
围观的百姓们猛得停了话头,等到囚车走远了,才有人悄声开口:“我听说,那云中殿下,是做得太过火了,才让天家忍不了的……”
“哦?你怎么知道?”
“嗐,我家那婆娘是那府上的采买婆子。”他指了指东边的高门贵府,“听说是那云中郡王太贪了,想把手往朝廷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新粮种里插咧……”
“新粮种!”
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这件事他们熟悉的呀:“是有这么回事。去岁里听闻耕种的那些农户,全都大丰收!”
“可不是么,我邻居家那田寡瘦,就被官府选中了。去岁里可是难得丰产了。”
“这云中郡王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对粮种下手。”
“难怪他们那样的关系,天家都忍不了了。”
一路走至刑场,议论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连跟车的壮士都弹压不住。
景长嘉在车里,左耳边听的是“大贪”,右耳朵捕捉的是“侵剥”,听着听着,他竟有些想笑。
于是他就笑了起来。
因他这笑,百姓顿时哗然。
“你这贪官!竟还敢笑!”
“都死到临头,还这般胆大包天!你都不怕吗?!”
群情渐激,刑场的壮士们连忙喝止。景长嘉看着他们,只觉得眼前这场闹剧,实在是没意思极了。
何必走这样的过场,不如让他死在镇抚司狱,还免得看这么一出无聊的笑话。
没意思。
监斩官是个陌生的面孔,他看着景长嘉,肃声道:“犯人景长嘉,你还有何可说?”
“无甚可说。”景长嘉提醒道,“你还未宣读判词。”
监斩官看着他冷笑一声:“本官要如何做,用不着你一个犯罪来提醒。”
他拿起桌上的判纸,朗声道:“犯人景长嘉,京城人士,年二十有三……”
“嘀——”
一声刺耳的电子声盖过了监斩官的声音。
景长嘉浑身一震猛地回头——视野内依然是激奋的脸,人群之中灰衣脏袍,没有任何一张熟悉的脸。
是……什么声音?
“嘀……滋啦……嘀嘀——”
景长嘉一直平静的心顿时揪在了一起,他神色凌厉地四顾,手中青筋已然暴起。
台上的监斩官见状,惊疑不定地大喊:“景长嘉,你要做什么?!”
“程序自纠完成。正在开机。”
“什么?”景长嘉反问道。
“已开机——”
天地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那道突兀的电子声,竟然再也未有别的声音响起。
景长嘉站在行刑台上,双眼缓缓巡视一周。
那些激动的百姓们、慌张的壮士们,都停留在了那一刻,像是生命被突兀的按下了暂停键。就连监斩官,都停在了一脸惊异的张大了嘴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被一股力量暂停了。
只有他还能活动。
“你是什么?”景长嘉问。
“宿主您好,我是万界互通系统。”
那个尖利的电子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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