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容精致沿着下巴鼻孔看人的赵温灵,察觉出她来者不善,温杳不想在这里跟她有任何口舌之争,只微微点头,便要从她身侧路过。
赵温灵也没拦着她,只是抱着臂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随即不知道从哪翻出一张请柬,仰着下巴微眯着眼两根手指夹着那张请柬塞进了温杳开着口的包包里。
温杳低头看了一眼,银白烫金的请柬露了一半在外头,订婚宴主角的名字也漏了大半出来,一个“灵”,一个“江曜”,拢共三个字漏在外面。
赵温灵语气轻快,不难听出几分得意,“既然碰见了,我跟阿曜的订婚宴请柬就不用我专门送到你寝室了。”
温杳还是点头,并不打算开口,便打算走人。
赵温灵又说:“哦,对了,你今天是来选礼服的吧?那些礼服很漂亮吧?我妈的眼光一向很牛,但可惜啊。”
温杳猜到她后面的话,不外乎是那几件漂亮礼服的残损。
果不其然,赵温灵抿出一抹得意的笑,看着温杳说道:“可惜,昨晚都被我故意给弄坏了,不过呢,我也是为了你好,我的订婚宴你穿那种太耀眼的裙子,别人还以为你心有不甘要去抢我的未婚夫呢,所以你还是穿普通一点低调一点,也好度过那种难熬时刻不是吗?”
“……”
温杳自认为自己脾气算事好的,况且跟一个并不相熟的女生在路上因为一个她不在意的男人斗嘴未免太掉价,所以即便赵温灵嘚瑟个没完,她也只是笑了下,好脾气道:“请问你说完了吗?没说完的话我也没时间听你继续说了,如果你还有想说的话,下次见面我们再交谈,天快下雨了,再见。”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并非是怕被赵温灵纠缠住,只是单纯因为天真的快下雨了,吹过来的风都带了潮意,她也刚好记起来,她的雨伞好像落在了来时的出租车上。
赵温灵见温杳走远的背影,以为温杳是怕自己不想跟自己交谈,她轻哼一声,嘴角得意地抿起,再想到即将到来的订婚宴,到时候温杳孤零零一个人铁定是要被当成猴子看的,她更开心了,也不去追人,哼着小曲甩着小包包往别墅走去。
温杳刚出小区大门,头顶的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了下来,她只好匆匆钻进保安亭避雨。
保安亭的门卫不在,温杳没地借伞,也不想再回别墅一趟取伞,便在打车软件上叫了一辆车。
车子很快到来,温杳走了几步路身上落了雨才钻进了私家车里。
她没回学校,下午没课,室友也不在,不如回温家的老宅陪奶奶喝茶看书听雨。
在车上给照顾奶奶的王姨发了微信说要回去,所以车子一停在老宅门口,温杳便看见王姨撑着伞站在门口等她。
“明知道下雨怎么还不带伞?你瞧瞧这身上都湿了。”王姨几步过来,将她从车子接出来,便往宅子里走边絮叨道:“你奶奶在家呢,一会瞧见你身上湿了肯定是要念叨你不爱惜身体的。”
王姨年纪四十出头,三年前跟温奶奶去了舒城,眼下从舒城回来她也一并跟了过来,她正巧又有个正在读高中的女儿,平日里对温杳也跟对自己女儿一样,事无巨细地照顾。
温杳不觉得烦,反倒觉得心里暖呼呼地,她身体挨着王姨避雨,吐舌道:“伞不小心落在别的车上了,不是故意淋雨的,奶奶在家啊,那您先陪我回一趟卧室,我把湿衣服换了,免得再遭奶奶一顿教训。”
两人此时正走到前院的鹅卵石小路上,往左拐直走是温杳在老宅的小卧室,往右拐是老宅的正厅,温杳怕温奶奶念叨,两只小手轻轻推着王姨想让她往左拐,王姨被她小动作的推搡弄得笑出声,手在伞下点她的额头,笑道:“晚了!老太太正在那看你呢。”
“!”温杳一惊,一双杏眼四处乱飘,这一飘就瞧见一身暗黄色旗袍的温老太太正手拄着拐杖站在正厅门前的凉亭里双眼微眯瞧着她,温杳立即收了软骨头,从王姨身上起来,站的水葱板正,弯眸做乖巧妆喊了一声,“奶奶!”
温奶奶眼神好,隔着稀薄雨幕一眼看出温杳此时的狼狈模样。
雪白脸上贴着几绺雨淋湿的碎发,身上柔软的长裙肩头因为淋湿起了褶皱,裙角也湿漉漉贴着两条细小腿,虽说还没到落汤鸡的地步,但她一向宝贝的孙女这副狼狈样也让温奶奶心疼起来,她板着脸,轻斥道:“快不赶紧去换衣服!感冒了有你难受的!”
温杳见温奶奶瞧见,知道自己等一会一定少不了一顿数落,她已知结果,心情不免有点小抑郁,回声都低了点,“好,奶奶,我这就换,一会就来陪您说话。”
王姨撑伞陪着温杳往左拐。
温杳回了卧室换衣服,王姨便把伞留在卧室门口,冒雨折返回了正厅。
温奶奶杜文慧正坐在厅内沙发上交代做饭的阿姨去煮姜糖水,等做饭阿姨出了正厅,王姨这才走到温奶奶跟前,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温奶奶,“您看看这个。”
温奶奶眸光移到王姨手上的东西,一张请柬,上面两个人名让她放下拐杖接了过来,她看着请柬上的赵温灵跟江曜两个人人名,喉咙里冷哼一声,“偷鸡摸狗的东西还敢给我递请柬?是故意来气我的吗?”
王姨摇头,“不是给您的,这是从杳杳背包里掉出来的,老太太,杳杳今天淋雨不会是被喊去别墅那边去了吧?”
“他们敢!”温奶奶听到这,怒气蹭蹭上升,她把请柬扔到茶几下,手掌重重拍了几下玻璃茶几,嘴里气道:“她们母女俩要是来膈应我就算了,还偏偏把杳杳弄到别墅作弄一番,是不是真的以为温家就是她们母女俩的天下了?一个老狐狸精,一个小狐狸精!眼下抢了杳杳的未婚夫来恶心杳杳,之后是不是就要蹬鼻子上脸赶杳杳出温家了?我要是就这么忍气吞声,杳杳以后还能有好日子?!!”
王姨给温奶奶拍了后背,低声道:“您别这么动气,小心血压,咱们肯定不能这么忍气吞声的,但是眼下关键是杳杳有没有在别墅那边受欺负,您一会问问她。”
“问肯定是要问的,要是真受欺负了,那个臭丫头的订婚宴也别想办了!”温奶奶面色沉着,她看着窗外还没停下的细雨,想到江曜,嘴里忍不住责怪道:“江家那小子也是个没定力的!明知跟杳杳有婚约还偏要上赵温灵的钩子,这种未婚夫没了也好,免得以后杳杳嫁过去再被他绿!”
王姨:“您说的也对,现在早早看清江家小少爷的面目也好,免得杳杳吃亏,也亏得这三年您没让杳杳跟他多往来,要是杳杳情窦初开被他骗了,眼下您才更要愁呢。”
“这哪里算是我的功劳,你也知道杳杳的脾性,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她非要自己撑起她母亲留下的一个绣坊,十七八岁的年纪,光是读书都要压垮人了,身上再多一层绣坊的担子,她哪还有时间跟江家那臭小子谈情说爱。”
温奶奶再三叹气道:“就是我本来还指望着等到杳杳跟江曜订婚,江曜能帮扶点杳杳,谁知道眼下竟然出这种岔子,你不知道这些天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就是担心呐,担心杳杳身体吃不消,情绪再内耗。”
王姨安慰道:“您也别杞人忧天,眼下看杳杳是真的没对江家小少爷的事上心,哪能因为这事情绪内耗自己。”
“我自己的孙女我能不了解吗?她对江曜没上心,所以被赵温灵抢走也丝毫不生气,但是我生气啊!我一直想让她有个依靠,她爸事业狂还有一个吹枕头风的后妈,总是顾不到她的,我呢,年纪大了,做事情总是心有余力不足,她这么小,身边有个靠谱男人照顾她,我也能放心。”
王姨道:“您也别小瞧杳杳,她不是那种一点风雨都承受不住的娇花,您看这三年,学业跟绣坊的事,她不是兼顾的挺好。”
“这不一样。”温奶奶道:“就好比现在,她被抢了未婚夫,我们自己人知道杳杳不在意,但是那些千金小姐不知道,跟赵家丫头交好的千金小姐更是不知道,以后聚会万一被那些无聊的千金小姐嘲笑讥讽,杳杳不在意,可我一想那个画面就心疼。”温奶奶抹了抹眼泪,“杳杳那丫头我从小带到大,她就是我的心头肉,我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王姨跟着伤感,温杳眼下的处境确实尴尬,在舒城上学三年,跟宁城这里的少爷小姐关系早就变淡,眼下赵温灵又抢了她的未婚夫,虽说这事是赵温灵品性不好,但提起来,看戏的、居心不良的还是会觉得温杳不中用,免不了会对她落井下石讥讽一番。
更别说还有个不省心的赵温灵添油加醋,到时候温杳孤立无援任人欺辱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温奶奶抹掉眼角湿意,想了又想,下定决心道:“我不能任由赵家母女这么小人得意,也不会允许我杳杳这么被人欺负,我得给杳杳另做打算。”
王姨一时迟疑,“您的意思是?”
温奶奶摸出手机,带上老花镜,点开微信列表,拇指摁着列表上下滑了两圈,最后目光定在某个好友页面上,她仰头看着王姨,目光坚定道:“给杳杳重新找个高门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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