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不肯跟他躲在一块,非要自己去躲藏的阿武——韩武才五岁啊,韩信才不敢真让他离开自己视线。
噫,这小子挤到了一棵树和院墙之间,但是屁股挤不进去,露在外面了。
张豚小小年纪吃出个小肚子,好多地方挤不进去,能藏的地方都有人了,只好在里弄间转来转去,听着捉的人的声音绕到另一边躲开,几次差点撞上。韩信看着都替他着急,心想若是跟他说好了,自己拿个显眼点的东西在树上挥动指挥他跑,肯定不会被捉到。
哎不对,那样自己就要被发现了。不过离得远啊,等捉的人找过来,他下树换个地方就好。
正胡思乱想,韩信突然看见里门外的原野上驶来了两辆车,一辆是县里的马车,一辆是跟在后面的牛车,看着就是往桃溪里来的。
是县里的官吏,是来找里典还是找阿父的?韩信没心思捉迷藏了,好奇地一直盯着,见马车越来越近,到里门处与里门监交谈了几句,直接驶入了里门。
咦,不是去宋家,也不是去自己家?韩信忘记自己还在玩捉迷藏,爬下树跟着过去,路上还不忘把韩武揪出来。
韩武抗议:“他还没找到我呢,阿兄你跟我捣乱!”
“不玩了,走,看看他们做什么。”
不玩了的又岂是他,乡间的小孩本来就无聊,来了外面的马车,从藏身处跑出来远远跟着看的小孩可太多了。张豚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两眼发直:“后面牛车上装的那筐是钱吧?一筐钱哎!”
虽然不是大筐,那也是一筐呢!
马车就在一帮孩子羡慕的目光中,停到了石家门口。石狡吃惊地被其他人围住:“去你家了,好多钱,去你家了。”
更有人怂恿他:“你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再出来告诉我们。”
“不行,我不敢。”
石狡怂了,韩武不怂,一手拉兄长,一手拉石狡:“那我们也是他家亲戚,我们走亲戚也可以。”
石狡拼命往后退,怎么都不肯回家去。韩信实在是好奇,不管他了,牵着韩武进了石家。
石家院里已经乱成一团了,所有人都忙忙地不知道干什么是好。坐车来的小吏是工师的佐吏,失笑道:“石通,你也是工师属下,都是自己人,不要紧张成这样。工师将踏碓献上,少府赶制了一批试用,效果极好。故论功行赏,制作踏碓的石兴赐爵公士,另有宅一处,田一顷,仆一人。你父子三人稍加安顿,明日便到县中见工师,县中要赶制踏碓以供舂米之用。”
他说来还有些埋怨:“你们也是,这样的好东西为何自己不上报?还是工师来到淮阴发现民间使用,亏得多问了几句,不然还不知道是你儿子所制,岂不是白白少了一桩功劳。”
石通怔然,还没回过神,石兴也愣愣地张嘴就说:“可这是韩家大兄找我做的啊。”
韩武顿时兴奋起来,正要喊“是我阿父做的”,被韩信捂住了嘴巴。这些天韩川学秦律,不免跟妻子发些牢骚,韩信也听到了几句。
好像秦律不鼓励人跨行业做事,父亲是田典,做这踏碓也不知道能不能论功。
果然,佐吏问明缘由,为难的沉吟了一会,叫石通过来密语了几句,不再停留,也只当石兴没说那句话,将咸阳那边另外发来的赏赐留下,便走了。
石通低头看见韩信兄弟俩,便叫韩信:“阿信,你回去让你阿父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这时候石狡才敢进院子,大声问:“大父,钱是给我们家的吗?”
“不是。”石通沉下了脸,“那是阿信家的,你不要惦记。”说着,却是向长子那边狠狠瞪了一眼,石仓忙低下了头,心里有些委屈,他刚刚没说话,不也是惊呆了没反应过来吗,阿父你自己刚才都没来得及说,怎么还生我的气。
待韩川被叫过来,石通向他说明缘由,要他把钱财带走。韩川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看神色不一的石家人,笑道:“楚国不重视,秦国却又讲究各守本份,这功劳与其埋没了,不如让兴弟得了去。姑父不必在意,你看我种田的本事,还怕我少了爵位可得吗?”
但石通还是让他把赏钱拿走,石兴也说那百亩地该是给他的,韩川无奈,想了想说道:“这样吧,那百亩地里的收成,我也拿三成。或许还得借来种些什么试验。”
石兴立马拍着胸口答应了,韩川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他自己得做工,肯定是要找人庸耕的,他就不管了,全交给韩川。
“行啊,我还有些想法,等冬天都闲下来,还得托兴弟帮忙呢。”韩川笑说,不等旁人再说什么,便告辞了。
他要做的东西不少,凭石兴一人是肯定不行的。但上赶着不是买卖,姑父是愿意帮忙的,却有官府的差事拘着,回家要抽空做实在劳累。石仓也是如此,就更不愿意闲时做韩川给的活了。现在有爵位赏赐吊着,想必就不用劳烦石兴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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