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川今天仍在地头里忙活。
淮阴这一带,水田种稻,便于浇灌的田多数种粟,冲着产量也有人种麦。远水近山的旱田会种粟,因为它耐旱。他过去确实不算什么擅于农事的人,但总也是乡间长大,自己也得下田的人,可是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人在这个冬天种麦的。
当初他把家产变卖,换了五头牛车载书,到淮阴之后卖了四头,卖牛的钱用来置产,还不够,另外换了藏下的黄金才算把宅院家什和田地都置办齐全。牛本来想留下两头,夫妻俩带一个孩子,实是忙不过来,干脆只留了一头,农忙时跟另一户人家合用。
现在算是安身了,但家里的积蓄也确实不多,听说秦国上次败后,再度出兵,现在与楚军相峙日久,还不知道后续如何,大王会不会征粮。就算这两年种田之术确实起效,韩川心里对种冬麦和堆肥的法子还是没底——怕就怕方法都是好的,自己学得不对。
相对来说也比较简单的肥田之术,他就是像这样一边心里担忧,一边在空地上按天书所教挖好了通风的通道,将捡来的粪土堆在那里。
这时候开始堆肥,种水稻的时候还来得及追肥。韩川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盘算,收了水稻就要赶紧把选好的麦田翻耕再种宿麦,时间怕是紧得很,到时候得再雇个短工——这事要跟陈鱼说一声,陈鱼常年庸耕,有自己的圈子,他为人仗义,在那群庸耕者间说得上话。
通过陈鱼可以雇到老实肯下力气的人,不至于误了农时。
因为想着这些事,他没看见石兴三人过来。
韩武在石兴的怀里远远看见他,便挥手大喊:“阿父!”
韩信也喊他:“阿父,上来歇歇。”
他做了许多梦,虽然醒了之后也不记得太多,但潜意识里总怕父亲劳累过度生病。韩川却已经被基因药剂完全改造完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极为自信,迎上来先接过石兴背着的筐,放到一边,然后就把小儿子抱起来举高高,一边举一边笑:“看阿父厉害不厉害?”
石兴也瞪圆了眼睛,大为吃惊。他这隔房的内兄虽然不是文弱书生,但刚来他家时也不见有这力气啊。刚单手接过一筐粪土,轻轻松松拎了放在地上,这会儿又把儿子举上举下,丝毫不像是在地里忙了一上午的样子。
玩闹了一阵,韩川把咯咯笑的韩武放下来,有些惭愧地对石兴道:“还要你和孩子帮我。我……唉,我今天便去养猪的人家里去问问。”
这年头各家的厕所都建在猪圈上,猪本身也会排泄。要收集粪土,他着实应该早早去向这些人家求助的。但韩川一直犹豫,想着猪圈那肮脏情状、蛆虫钻涌便作呕,拖了许久也不曾去——自己家的他还是请陈鱼帮的忙。
没想到儿子去了。韩川深觉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又惭愧于对不起树下翁所教,当下决定今天抽空便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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