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父亲说，她想回家。

她一直等啊等，等着保姆阿姨带回来父亲，等着父亲来接自己。

可她等了一年又一年，等自己终于学会说拗口的法语，等妹妹可以下地走了，等自己要去上学了，还是没等来父亲和保姆阿姨。

幼儿园老师在教他们画画，画画的主题是一家人，季玥拿着蜡笔，画下了保姆阿姨还有自己。

老师联系了母亲，母亲刚从酒瓶堆里出来，送她过来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哥哥，很是好看，但身上都臭臭的，跟她母亲一样。

老师跟母亲谈了很久，季玥在外面等着，她仰着脑袋看着很高很高的大哥哥，见他抽着烟，跟她爸爸一个样，她问道：“你要做我爸爸嘛？”

她连说了两遍，大哥哥才离她，他弯下腰，吸了口烟，然后朝她白嫩嫩的脸上吐去。

她被烟味儿呛到了，一直咳嗽，把眼泪也咳出来。

大哥哥站直了身子，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母亲出来的时候，径直绕过了她，她像只欢快的蝴蝶奔向大哥哥，大哥哥搂着她，将她刚才问他的话跟她母亲又说了一遍，母亲并没有很高兴，她转头莫名瞪了她一眼，就跟着大哥哥最进一辆蓝色的跑车中扬长而去。

她站在原地，等着新的保姆阿姨来接她，也是金发碧眼，她讨厌的模样。

妹妹长得很漂亮，见到她们两个的人都会惊叹她们居然是同个父母生出来的，她永远是在角落里，听着大家对妹妹的赞美，她的小手攥着裙摆，显得局促又不安。

母亲很喜欢妹妹，每当她有新男友时，她都会让妹妹出来，问她喜欢这个爸爸嘛？

妹妹绕着那些不同样貌韵味的大哥哥，总是摇头。

只要妹妹摇头过的，母亲就不再让他们来。

有一次母亲带回来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像是华裔，妹妹瞪大了眼瞧他，没一会儿，就冲着母亲喊：“妈妈，我要他当我爸爸！”

季玥扒着门框听着，她探出身子想去看看那个被妹妹认可的爸爸，却一不小心睡在地上，弄出很大的声音。

新爸爸转过身来看到她，脸色微变，不顾母亲的挽留，很快就走了。

母亲又打了她，这回换了一根长木棍，在院子里随便捡的，估计是养的anny叼回来的。

“都是你！让我有如此失败的过去！都是你！”母亲有些癫狂地喊着，季玥大声哭着，她不会求饶，因为她知道，无论怎么求饶，母亲还是要打到自己没力气了才会停手。

妹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她的保姆阿姨出来了，将她抱走。

而她的保姆阿姨只会沉默地站在一边，给母亲递上棍子。

打到后面她都不觉得疼了，只是想明天去上学，她该怎么坐到椅子上，旁边几个金发和棕发的小孩会不会嘲笑她，扯她辫子，把她推倒，然后围着她一起笑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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