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内心依旧翻起痛苦记忆的波澜。
房间里静得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回音,周清念余光瞄了一眼,他木然坐在床边,脸上毫无表情可言,仿佛一条冻僵的毒蛇,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绪被他禁锢于心。
周清念咬紧唇瓣,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孟言卿,他的冷漠、严肃、霸道、专制、喜爱、欢愉她都了解,唯独这种不动声色的木然让她陡然升起猜不透的陌生感。
眼前的孟言卿,她似乎从不曾了解他,那些喜怒哀乐都浮于表面,而她从未抵达过他巨浪滔天的内心深处。
她红着眼眶,几次欲要握他的手,撒娇道歉说明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她恐惧忐忑,不敢开口。
过了良久,孟言卿起身指了指桌上的早餐,声音轻淡,“一会儿把早餐吃了。”
脚步略显沉重地走出卧室,留予周清念孤落又无法靠近的背影。
他消失在卧室门外,周清念的眼泪无声滑落,两人明明在同一个房子里,却隔着需要翻山越岭的距离。
周清念端起杯子,大口喝豆浆,浓白的豆浆从嘴角溢出,她慌忙要擦,杯子放在床头柜桌沿,“啪”的一下,豆浆四溅,杯子炸出好看的玻璃花。
孟言卿平日里素爱干净,她拖着尚且虚弱的身体下床,拿着纸巾拦截在地上流淌的豆浆,又拿起纸巾小心翼翼捡起玻璃碎片,每一片玻璃碎片都有叠影,走神瞬间,锋利的玻璃边缘划过她细嫩的指尖,“嘶”冒出血珠来,掉落在浸透的纸巾上,绣出一朵好看的石榴花。
孟言卿听到动静急忙跑进来,看女人光脚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紧张地咽咽口水,一声不吭把人拎到床上,看纸巾上有血,他握住她闪躲的小手,食指指尖还有血痕,仔细观察,幸好不深。
其余手指也细细检查一番,所幸无伤。
不放心的握住她小脚看看,所幸无伤。
他走出客厅拿了一个酒精棉片和创可贴重新返回。
他蹲在床边给她的指尖消毒,伤口与酒精永不兼容,互相抵抗,“嘶”,周清念想要收回,小口子并不太疼,可是酒精一擦,疼到骨子里。
孟言卿抬眸看她一眼,眼底的疼惜显而易见,他仍未说话,动作更轻柔,撕开创可贴给她裹上。
默默将玻璃碎片扫在簸箕里,用拖布擦了几遍,实在放心不下,干脆拿吸尘器把整个卧室地面仔细打扫一遍,周清念喜欢光脚踩在地上,生怕还有被遗漏的小碎渣伤了她的小脚丫。
周清念目光追随着他,从床头到床尾,从扫把簸箕到拖布,再到吸尘器。
孟言卿刚准备把玻璃碎片丢进垃圾桶,突然想起周清念以前的叮嘱,“丢玻璃碎片或者其他锋利东西是应该要标注出来,要不然伤到那些整理垃圾或者拾荒老人的手怎么办?”
“怎么标记?”
“先把它们装到一个单独的垃圾口袋里,用一块抹布把它包裹住,然后用胶带多缠几圈,标注上‘玻璃碎片,小心划手’就好了。”
他盯着眼前的玻璃碎片,不禁哼笑一声,按照周清念以前的叮嘱,一步步操作,最后将标注好的玻璃碎片包裹丢进垃圾桶里。
他端了一杯新的豆浆,只见周清念还在刚刚的位置乖巧的坐着,他坐在一旁,端着豆浆杯递到她嘴边喂她,周清念张开唇瓣喝了一口,孟言卿夹起半段小油条喂她,她也乖乖张口含在嘴里咀嚼。
又夹了一口小菜,她缓缓抬眸看他,孟言卿凝着她的脸,“不想吃?”
周清念摇摇头,嗓音因昨夜哭得稀里哗啦略显沙哑,“想吃”
孟言卿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耐着性子喂她,一整根油条,一杯豆浆,一碟小菜,周清念全都乖乖吃光了。
他抽出纸巾给她擦完嘴,刚准备收拾餐具,周清念慌忙把人抱住,这会儿委屈的眼泪才流出来,抽噎着解释,“刚刚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是不小心挥到,是你,你掐我腰,我想躲,才,才不小心打到的。”
“我知道。”
他应和一声起身,周清念紧紧了他腰间的手,“可,可是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只是想起了一点小时候的事,宝贝休息会儿吧,我去客厅看个项目报告。”
“我想跟你一起,我保证安安静静,不打扰你。”
周清念抬眸,眼泪汪汪地等他首肯,孟言卿直接将她托抱到客厅沙发,他在一旁看项目报告做复盘,周清念轻轻窝在他怀里陪着他,像一只乖巧懒倦的小奶猫。
孟言卿认真工作的样子最令她着迷,可又偏偏希望他可以腾出时间来陪伴自己,两者真是过于矛盾。
就像现实中千千万万的男人一样,不喜欢平庸呆在家中的平凡女性,总喜欢在外面闪闪发光的女人,等他们得到以后却希望她们可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人性本身就是如此矛盾,经不起推敲。
孟言卿垂眸瞧瞧她,轻声问:“是不是很无聊?”
周清念摇摇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在他怀里,陪着他看报告。
岁月静好,多希望定格于此,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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