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什么没问着,讪讪,“谢琛这人有一手啊,保姆都调教反侦察手段。”
何文宇漫不经心叠起腿,“那保姆姓王,以前在谢家老大家干过十二年,南方那起子想走后门往上爬的人,没少在她手里受挫。”
“谢家老大?南省厅那……”
“就是他。”何文宇刚从省城回来,监理会的事彻底了了。应他流程走的急,难免要请各路人答谢。
他喝的不少,酒劲隔夜未散,自己揉着太阳穴,语气不耐,“我有没有告诉你,肖云漪这女人靠不住,没脑子的墙头草。你一个蠢货指望一个蠢货,负负得正?”
“我就是吓她一下,一条毒蛇眼看着却下不了手,我为温小姐气不过嘛。”
何文宇按摩的手指放下,眼睛直逼他,“那你正事办了吗?”
“办了。”老鬼仓皇回答,“知道温伯父股份文件的老会计,已经秘密送到南方了,但有一点很奇怪。”
何文宇踹椅背,“跟我卖关子?”
“不是卖关子。”老鬼转过头凑近后座,“是真的很奇怪,老会计那里我晚了一步,找上她时,谢琛的人已经发现她了。我本来还想着要跟他们干一架抢呢,结果他们突然就撤了,之后也一直不见动静。”
何文宇眯起眼,“让人跟了吗?”
老鬼摇头,“咱们的人在北方水土不服,没那么溜,跟不好,容易被谢琛那群狗精的人发现。”
车厢里寂静无声。
良久,老鬼试探,“要不……从家里调点人过来?”
何文宇仍旧沉默。
老鬼摸摸后脑勺,“会不会是谢琛已经告诉温小姐,就等着温小姐身体好一点再去找文书?”
“她不是这种性格。”何文宇否决,“她若知道,身体再差也会马上去。她父亲的事在她心中是死结。”
老鬼不信,“您看错了吧,温小姐要是在乎,她能一直忍着不自己查,全靠谢琛?”
何文宇盯向他,目光犀利又阴寒,“她倒是想自己查,谢琛给过她机会吗?他身边苍蝇给过她机会吗?出门去哪秘书要先请示。刚离开,肖云漪就粘上绊住她,她哪来的空间自己查?”
他声色俱厉,老鬼骇得发麻,伸手抡自己一个耳光,响彻车厢,“对不起宇哥,是我嘴贱,猪脑子,忘了温小姐的艰难。我向温小姐道歉,我对不起她。”
何文宇厌恶看他一眼,“我喜欢你忠诚,一而再容得了你蠢,犯错。我难得宽容,你最好不要丢了自己最大的优点。”
老鬼抡自己毫不留力,脸颊一瞬肿到发亮,青紫渐渐延伸,也不敢捂。
他跟何文宇日久,高山仰止,怕何文宇是一方面,更发自内心敬他。
何文宇这十年来在南方三省,不管如何心狠手辣,得他真正信任的人,都愿意后背相托,是他手段最高,计谋最深吗?当然不是。
他甚少在自己人身上用计,利用也会明明白白告诉你。
混到他们这步都是人精,利禄地位有了,生死相托难求,更何况生而为人,都有家小。
老鬼一家老小,何文宇该给的都给了。他婆娘贪财爱美花销大,有一次在场子里赌红眼,被人扣了,打他电话求救,老鬼国外做事正值紧要关头,走之则废,损失巨大,他硬着头皮请示何文宇,何文宇面上淡淡,随手批他离开。
后来有兄弟告诉他,何文宇在他离开后,只说了一句,“人这一生拼死拼活,到头来还为家人。有家顾家,莫像我孤独鳏寡。”
他视家人若生命,而温小姐是何文宇唯一家人。
老鬼从往事中抽离出来,瞥着何文宇神色。他错的彻底,不怪何文宇生怒。
老鬼定了定神,抬手发誓,“我绝对忠诚,这辈子对您剖肝沥血,对温小姐同样如此,以后温小姐就是我过命的兄弟,谁欺负她,伤害她,先过我这关。”
何文宇敛去怒色,平静斜他一眼,“记住你的话。另外,吩咐老歪抽人手去跟谢琛的人,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谢琛恐怕另有目的,他为素素查她父亲可能只是掩饰。”
老鬼再无异议。
老歪盯着三和的盘子,是他们洗白上岸的唯一机会,人手都是从南方带来的精干,一个点一个人,缺一不可。
以往他指定叫起来,少说也得劝两句,但他已有觉悟,温小姐对何文宇太重要,没有大事,大得过她。
“那温小姐这边呢?”老鬼脸肿得愈发大,口齿含糊,“就任由谢琛霸着她吗?”
何文宇隔窗遥望揽月湾,无声吐口气,“他未婚妻在南方不安分,谢家不会让他在昌州留太久,这几天盯着他。”
“他不是退婚了吗?”
“退婚?他风声放出去,有过行动吗?谢家同意吗?季淑华在南方还受着谢大的照顾。风声刚传来那会儿有人信,一直见不到正式的宣告,如今都认为他闹别扭。”
老鬼愕然,倏地啐一口,“他这不就是哄骗温小姐?长着一副正直严肃的皮,结果一肚子鼠窃狗偷,连女人都骗。”
车窗玻璃上映着何文宇的面孔,好似封着巨冰的海,表情收敛,唯余两只眼睛乌黑澎湃,是席卷肆虐的海窝,越冷,越骇人,越不见底。
良久,他转过脸,笑得老鬼害怕,“我之前晚他一步,他处理杜建平,素素很记他的恩。他当真一往情深,以素素的性子,我抢不过他。”
何文宇停顿一下,露出森森牙齿,“但是素素从小爱记账,记好大过于记坏,好多于坏,她心软妥协。一旦坏多于好,欺骗她感情,她可比我狠绝得多。”
老鬼一愣,何文宇描述的温素太像美化版的他自己,“宇哥,您提过温小姐聪明敏锐,以前是她的跟班,您那时就喜欢她吗?”
“喜欢,认识她的人,谁能不喜欢她?”何文宇疲惫得很,谈兴却浓,“她喜欢当大侠,余家巷的小孩子都等她伸张正义。放了学,东家护完,西家跑,作业来不及写,大把的同学猜拳帮她补。老师知道也没关系,她记东西特别快,扫一眼十之八九。老师比任何人都喜欢她,常说天才有天才的学习方式,作业对她而言是小儿科,她不写是好心给同学复习。她啊……”
何文宇蓦地摇头,“跟你讲,你体会不到。等她回到南方,时日久了,你就明白了。”
老鬼沉默。
年少浓墨重彩,长大了惨淡懦弱。
杜建平欺辱在先,谢琛哄骗在后,温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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