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谢琛心中生涩,拢过她长发,“他不是主谋。”
蓦地,温素心头像封入一块冰。昨晚以前她信谢琛,也许是对他气势样貌的滤镜,温素觉得她伟岸如山,一诺千金。
可离开谭园时不叫她做情妇的诺言,言犹在耳,却在张应慈视频镜头下轰然坍塌。温素看不穿,猜不透他,有一就有二,他还在袒护季望平,护着季淑华。
“谢琛……”温素声音嘶哑,“那谁是……主谋?张应慈?还是于兰?”
“温素。”谢琛也喊她名字,“这件事我会给你交代,于兰已经归案,张应慈也跑不了。”
温素又等了两秒,他迟迟没有下文。
她的心一分一秒沉沉下坠,直到落入无尽黑渊,
也许这就是最终答案,到此为止。
不管季望平算不算主谋,他打算包庇。
其实温素没想过他会追究,谢季两家联姻在即,难道要为了她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追讨季望平?再者起因本是她做人不正。
早有预料的事,温素强压住鼻尖酸涩,出口最终目的,“谢琛,我要搬出去住。”
她撑着扶手,站起身,谢琛才看到沙发后面已经收拾好了一只行李箱,银色的,贴着五颜六色的卡通纸,他沉了两秒,想起来见蔡韵用过。
“搬到哪?”
“外面。”
谢琛脸上温度渐渐消失,“自己房子不住,去外面?”
“房子不是我的。”温素攥紧行李扶手,“没有东西是我的。谢琛,素津的债务是你还的,素津是你的,房子是你买的,也是你的。你送我的手链耳坠都放在手上首饰盒里,我只带了贴身衣物,如果……你不同意,我都不带。”
谢琛掏出烟盒,讽地一笑,“我很吝啬?要计较几件衣物?”
温素垂眸,“……抱歉。”
“住处找好了?”
“嗯。”
脚下地毯花枝缠绕,从谢家刚回来那次,她也是站在这个位置。那时是她想不透彻,分开就是分开,被关起来,为着以后有用,藕断丝连的。在外人看来,分与不分没有区别。
谁受得了一个女人,甚至离过婚的女人天天绕在他身边。
季淑华能忍她,不代表季家也能忍。
特别是在婚约即将履行的关头,她比眼中钉肉中刺,更忌讳,更可恶。
男人手指夹了烟,“哪里?”
“……”温素起先不想回答,但男人沉默长等。
“蔡韵家。”
“她现在倒是站在你这边。”
温素拉着行李箱抬步,银质打火机甩到她脚边,砸在地毯上咚的闷响,一角砸的瘪下去。
“我让你走了吗?”
男人咬着烟,脸阴沉地滴水,“我的女人不住自己家,去挤员工的房子?”
“我不是你女人。”温素鼻尖拢上红,颤抖不可控制,“我不要做你女伴……我不做情妇,无意阻碍你们联姻……”
谢琛丢了火机,烟被他重重放在茶几,“我是不是说过你不是情妇。”
温素连张嘴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她不是情妇,季淑华不会几番警告她。她不是情妇,季望平不会对她痛下杀手。她在他身边是真,关系也是真,不是情妇是什么?
她紧绷到僵硬,又无力到瘫软。行李箱被她骤然全力倚着,轮子转了向,偏斜出去,她来不及调整重心,狼狈扑倒在男人脚下。
谢琛火气一滞,俯下身,伸手抱她。
温素沉默转身躲开,宁愿狼狈在地毯上滚起,也要跟他保持安全距离。
男人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脸上平生一股燥意,又沉落下来,带着眼底的温度一起渐渐泯灭。
“我把你胆子养大了。”他跨步,一手摁住温素挣扎的手,一手箍住她腰带到怀里,“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你想过自己的处境吗?”
温素抵住他胸膛,处境?
情妇的处境就是她差点没命。
肖云漪最爱跟她科普上流社会的潜规则,像谢季两家多年合作,必定牵涉极深极广,不是张张嘴说退婚就能退婚的。
利益一旦盘根错节,断开时犹如断肢去命。自我损伤事小,最关键名门圈子并非一派祥和,鲨鱼见血,趁你病要你命的事才常见。
人总是蒙在鼓里时最幸福,若她不明白,或许还能信她不会做情妇。肖云漪相逢时羡慕她,鼓劲怂她争,怂她上位,可谢季宴会举办时,也怯了胆,劝她俯小做低想想以后。
温素从不渴求奢华名利,她要的是安稳。
薄薄衣料挡不住男人体温,这种暖烫一度让她贪恋不可自拔。温素用力撑开距离,“我会还钱。”
七百万换她此后问心无愧,换她心中安稳。
谢琛倏地发笑,含怒的,荒谬的,“一天六七份工,被男人阴谋堵截,再过一个四年?”
“不会的,张应慈伏法……”
“他伏法?”谢琛骤然掐住她下巴,逼她仰头,与自己对视,“他逃了,了无踪迹,警方一筹莫展。况且,就算他伏法,你以为就安全了吗?要你命的人还隐在幕后,你搬去跟蔡韵住,是想拉她再度过一个惊魂之夜?”
西北深秋转冬,雨多风大,惊雷一声炸响在温素耳畔,震的她头晕眼花。
男人俯首靠近,吐息喷在她眼睛上,温素本能闭眼,“丁龙只告诉张应慈是当年你兼职的幕后黑手,你那时跟他无冤无仇,就没想过他为何针对你?”
“你……知道,对吗?”雨声伴着她尾声发抖,温素睁开眼,“……为什么?”
谢琛面无表情盯住她,“你就没想过?”
好半晌,温素都发不出声,她怎么会没想过,从被警察救下,安全后她就一直在想。
倘若将她这半生比作一条溪流,在她父亲跳楼的那个下午,溪流就被颓然终止,强行改变去向,往后流的都是她和母亲的血泪。
一切坎坷溯流追源,“是……澜东吗?”
谢琛静默一会,审视她,“你当真如此想?”
温素眼前晕开雾气,浓厚的,只剩壁灯朦朦胧胧一点光晕,起初是茫然,最后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不停荒芜,直到心上一片空寂,“是……杜建平?”
谢琛手上力道收敛一些,她哭的次数屈指可数,遑论泪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掉,整张脸比纸张的惨白,眼眸震颤到放大,他胸膛那点火气,无声无息被扑灭。
猛然发现,他见不得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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