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坐到平板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黑色绒布之上,一块水滴形状的祖母绿宝石散发出幽幽绿光,平整的切割面下,仿佛有暗河流动,瑰丽动人。
沈知韫目光落了上去,听叶嘉道:“到时候我们就用这个戒指。”
“这次不怕碰坏了?”沈知韫莞尔。
“还是怕的。”叶嘉诚实点头,“……真的太贵了。”
这两枚婚戒一共十万。榕城的彩礼平均价值才在十二万到十八万,他跟沈知韫都是男的,不分彩礼和嫁妆。
叶家家风正,家境也算小康。叶父叶母是有编制的高中教师,评过职称,一个月工资刚过七千。
在不知道叶嘉喜欢同性前,老两口攒了一辈子钱,现在存折里有四十多万,准备到时候用来给叶嘉谈亲事。
这四十多万看着不算少,实际上一场婚礼下来可能就不剩多少了。
如今叶嘉和沈知韫没办婚礼,婚也结的仓促,老两口觉得是自己家亏欠了沈知韫,直接往叶嘉的银行卡里转了二十万,用作他和沈知韫的共同生活资金。
沈知韫为了这场临时救场的婚姻花费了大价钱和精力,既没有跳过任何一个环节,也没有随意处之。
婚戒、旅游、置房一起生活,双休日接送他上下学。
零零散散加起来,付出远比得到的多。
不论沈知韫是出于对婚姻的郑重,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叶嘉都决定好好保护这枚象征着婚姻的戒指。
他在沈知韫身上感觉到他们的婚姻不是将就,也不是给“胃癌”晚期的叶父做的一场秀。
沈知韫有在认真的对待这场婚姻,同样认真的对待他,所以才会细致的考虑到方方面面。
保护好这枚特殊时期的戒指,便是叶嘉给出的回应。
沈知韫出差在外,常有磕碰,叶嘉叮嘱道:“知韫哥,你也要小心一点。”
沈知韫笑着看着镜头里的他,轻轻转了转右手的戒指:“好。”
接下来聊的就是一些很琐碎的事了。
叶母趁着天气腌了些咸菜,有辣白菜也有糖蒜,她手艺很好,一般在视频网站上刷到什么感兴趣的菜谱,就会发挥教师的钻研精神,勤学苦练。
榕城距离海市只有三个小时的高铁,叶母没时间来,便打算把这些咸菜用快递邮寄过来,让沈知韫到时候记得去取。
闻言叶嘉有些惊慌,“她跟你要地址了吗?”
沈知韫也有些苦恼的揉揉额头,“要了,不过我给妈的是快递站的地址。”
还好还好。
叶嘉松口气。
这要是让叶母知道他们小两口租了海市一月五千的云锦苑当作临时住所,不得直接请个三天假杀过来。
“没事,周六我回去一趟,”叶嘉转念想到沈知韫养在屋里花花草草,“阳台养的那些盆栽用不用浇水?”
沈知韫道:“不用。除了妈寄来的东西,应该还有一些快递寄到家里了。嘉嘉,你记得签收。”
“嗯?知韫哥,你又买东西啦?”叶嘉叹气,沈知韫哪里都好,就是太爱网购了。
他有点发愁的盯着视频那头的男人,以前还只是月月买,现在已经演变成周周买了,再过一阵子不会每天都要买了吧。
沈知韫被他看的忍不住笑:“真的不买了,这次买的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以前买的很值钱吗?”叶嘉问。
沈知韫不动声色地摘下戒指,又重新戴上,语气毫无波澜,镇定的与他对视:“当然也不贵。”
正跟沈知韫说笑,寝室里某一时刻音乐一静。
叶嘉敏锐的觉察到什么,坐直身体,侧耳听床帘外的声音。听了不过一分钟,他脸色就淡下来,跟那头挑眉看着自己的沈知韫道:“知韫哥,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怎么了?”沈知韫没有就这么放他走。
叶嘉道,“没事,就是导员带人来查寝了。”
-
挂断视频通话,叶嘉拉开床帘。
低头。
一道清瘦病弱的身影拖着行李箱,在旁人的护送下走进寝室。
连安笙。
连安笙脸色有些苍白,安安静静的站在寝室过道,几个班委正殷勤的帮他铺床,整理桌柜,发出的声音乒乒乓乓,很响。
“麻烦你们了,”他轻咳一声,身上带着一股病气,声音又细又轻,“我这趟回来就住一个月,考完试就走。”
几个班委连忙摇头,偷偷瞥一眼面无表情地班长何子烨,硬着头皮回答:“哈哈,没事没事,帮助同学吗,我们该做的。”
“对了,连同学,你的病怎么样了?上次可真是把我们吓得够呛。”
“王越,你说什么呢!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赶紧闭嘴!”有人小声阻止,吓得那说话的男生不禁吸了口凉气,“操……我给忘了。”
空气因为他这句话变得更加凝滞。
何子烨握紧拳头,脸色难看。
周晋也没有再玩游戏,冷眼在一旁瞧他们大献殷勤。
叶嘉关掉平板,慢慢坐到床边。
明亮的灯光自上而下洒落淡淡一层阴影,他垂着眼眸,刚洗过澡的头发乌黑柔软,米白色长袖睡衣宽松舒适,衬得手长腿长,气质柔和。
连安笙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抬起头,灯光照得他眼前一黑。
等视线重归清晰,他对上了一道直白而冷静的眸光。叶嘉坐在上铺,淡淡看他,像在注视一个陌生人。
连安笙眯起眼睛,缓缓笑开,轻快的朝他打了个招呼,“嗨,好久不见了,叶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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