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一字。”
一字之差,便是另外一个意思,所以翰林学士拟旨往往两人在场,需再三检查。
因此除非故意,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是余老?”苏希锦问,随后便摇头,若真是他,就不会只有告病这么轻松。
“龚、顾二人,”韩韫玉道,“余老为大学士,自觉失察于下,告病请罪。皇上几番宽慰,仍不见他出府。明日皇上或会请你做说客。”
苏希锦莞尔,她为女子,年纪又小,确实最适合。
“而今陈氏倒台,朝廷空缺颇多,明日你或许会见到几多新面孔。”
何止是几多,待苏希锦上朝时,发现福宁殿内上朝的官员少了三分之一。
户部、鸿胪寺、太常寺、御史台等主要职员,全都消失不见,就连她所在的翰林院也只剩下三人。
周武煦头戴帝王冠,冕配十二旒,正襟危坐,威严更胜从前。
总管太监许迎年捧着圣旨,高声宣读。
“四皇子周乐驲于危及之中,为朕挡刀,孝心至纯,特封楚王,赐楚王府。吕家嫡女吕子芙,德才兼备,聪慧毓秀,赐楚王妃,择日完婚……”
“赵王周乐柯涉陈氏谋逆一案,本应贬为庶人,流放寒地。然朕念他出征大理有功,特保留他赵王称号,终身不得进宫……”
一道道圣旨自许迎年口中念出,响彻殿内。圣旨或升或贬,领旨之人呼啦啦跪了一地。不难想象昨日翰林学士熬夜拟旨的艰辛。
苏希锦看着季、苟二位学士颤抖的手,憋不住想笑。
跪地的人群里,苏希锦看到了一位熟人,舒宛之父舒谏议,他被升为门下左谏议。
苏希锦暗衬,纪丁璐之父纪郎中,因涉及谋逆,被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
而舒宛后来搭上陈三小姐,超越纪丁璐等人,成为陈三的左膀右臂。
那时她以为舒家与陈氏的阵营,却原来是吕家么?
正想着,就听许迎年继续宣道,“舒家之女舒宛,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特赐给楚王为侧妃,待正妃入门后进门。”
苏希锦愕然,刚赐正妃就来侧妃,这不是打吕家的脸吗?
她抬头看向吕丞相,却见他双目森森,自在安然,并无意外之意。
原来是商量好的。
圣旨宣读完毕,众人谢恩。
“今陈氏逆贼已然伏诛,各位大臣皆为朕之重臣,望各位引以为戒,莫要步陈氏后尘。”周武煦声音浑厚刚毅。
所有人跪地表忠心。
周武煦颔首,“各位大臣可有要事禀告?”
当然有!
场上大臣你望我,我望你,都看到了自己眼里的怀疑。
陈太保临死说的那番话,弥漫在所有人心中,扰得他们夜不能寐。
“你那中宫的儿子,体内不知流的哪家的血。”
这个“中宫的儿子”到底指的是谁?
首当其中就是刚被册封为楚王的周乐驲。他出身吕氏旁支,却被吕皇后亲自养大。
若说中宫,不是他还能有谁?
然吴王也可疑,他背靠谢家,赵王倒了,他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且谢氏与前朝皇氏同族,谁说不想复国呢?
最后六皇子也可疑,淑妃寡妇进宫,六皇子还是早产,说不得不是皇室血脉。
至于五皇子?算了吧,那就是个憨憨。文不成武不就,娘家没根基,自己又不得宠。
除非所有皇子死了,才轮到他当太子。
所以这个“中宫之子”到底是谁呢?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进了每个人心里。
“启禀陛下,臣有事禀告,”吕相一身紫色华服,战立于百官之前。
“吕相且说。”
“臣请皇上召集所有皇子,滴血验亲!”
一片寂静,所有大臣心头一松,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这么无畏,看来楚王是陛下亲生血脉。
“臣附议。”
谢太师上前,俯身站于吕相之侧。
两位相关人物都表了态,剩下大臣纷纷进言。
“请皇上召集所有皇子,滴血验亲!”
众口一声,是朝臣的心声。
周武煦沉默,让所有皇子滴血验亲,恐是自古第一遭。
为何他身上总出现这些奇奇怪怪之事。
先有第一女状元,又有第一女翰林……
啧,他摇头,面容严肃,“朕以为那日之言,不过是陈氏风言风语,当不得真。”
百官俯首,态度坚定。
“不过既然各位大臣坚持,朕便允了。三日后,福宁殿滴血验亲,各位皇子不得缺席。”
“皇上圣明!”
直到出殿,百官请愿之声都在苏希锦耳朵里回响。
荒唐!
作为现代人,她当然知道滴血验亲有多不可信。
有亲缘关系的人,不一定相融,没亲缘关系的也可能相融。
毕竟血型多样,而ab型可以生出ab、a、b血型,而o型血遇到其他血型皆不显。
且几乎所有血型,在清水里都会相融,只有少部分凝集。
“所以说,还是要相信科学,发展医学。”她做出结论,滴血验亲不可信。
“什么科学?”
解仪坤伸过脑袋。
苏希锦看了他一眼,“科学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哦,”他好似听明白了,又好似不明白,捂着嘴八卦问:“苏大人,你觉得谁不是皇上的儿子?”
不等苏希锦贬他,自有韩韫玉上前打断二人,“皇室之事岂容他人非议,解大人有疑惑不如等到三日后,自然见分晓。”
解仪坤神色讪讪,“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周郡王还请放过下官的衣领。”
苏希锦转头,这才发现周绥靖一把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拖到最边。
“我也不知道,”她说,“只有皇上知道。”
周绥靖松开他的衣领,拍了拍手,“这段时间可忙死老……本郡王了,你俩陪我出去喝一杯?”
解仪坤眼前一亮,“我也去?”
不等周绥靖嫌弃,他毛遂自荐,“他两一看就不是喝酒的料,下官千杯不倒,万杯不醉。若说酒量,京城我数第一,没人敢数第二。”
“这么嚣张?”敢在自己面前装?周绥靖一拍他肩膀,“走起!”
苏希锦、韩韫玉:……
夜深人静,三更梆子敲响,锣声阵阵。
赵王府,软禁在家的周乐柯迟迟不能入睡。他点燃烛火,望着书房墙上的美人图,痛色自他眼中划过。
本以为攻克大理,迎接他的是储君之位,和……没想功败垂成,软禁在府。
忽然,窗外黑影一闪而过。
“谁?”
“我替主子带句话。”黑影说。
声音尖细,非男非女,是个太监。
“你被陈氏拖累一辈子,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是陈氏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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