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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第2页/共2页)

的汤药。

见皇后蹙眉,锦夏劝道:“这用千年参、灵芝、鹿茸熬了一整夜,最是滋补养元,娘娘苦一苦口,让身上利落些。”

祁窈宁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咽进喉咙里。

汤药的苦,喝了这么多年也未能适应。她知道这些药材名贵,在寻常人家,数寸能救性命,可在坤明宫,只能让她身上暖和一会儿。她的病已非针药可救,只靠这些药材喝水似的吊着。

搁下药碗,祁窈宁问道:“阿遂回来了吗?”

锦夏道:“照您的吩咐,锦春带着太子殿下从垂拱殿绕路,今日恰逢姜太傅值守,被他老人家撞见,就将殿下留下授书了。”

祁窈宁点点头,“那便好,省得落到姚氏手里,这么小就教他与宫人厮混。”

锦夏觑着她小心问道:“今日您与二姑娘说的事,可商量成了?”

祁窈宁默然摇头。

锦夏心中扼腕叹息。为自己打算,她真心希望二姑娘能入宫为后,否则将来姚氏独大,皇后身边的旧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话不能明说,锦夏劝皇后宽心:“您还是要养好身子,将来二姑娘在夫家,还要靠您撑腰呢。”

说话间,锦秋匆匆走进来,附耳对祁窈宁道:“宣佑门传来消息,二姑娘在徇安道撞见了陛下和长公子。”

“哥哥入宫了?”

祁窈宁缓缓起身,行至窗前,锦秋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听她低声喃喃道:“那此事更行不通……哥哥一向回护她。”

马车离了左掖门,朝永平侯府的方向缓缓行驶,炭炉上的小铜壶徐徐冒着热气,像一座游动的蝉纱屏风,隔在照微与祁令瞻之间。

照微没有看祁令瞻,装作听风雪,侧首抵在车窗的毡帘上。

可是不看他,他的样子仍在眼前,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听见他伸手轻拢披风,拂过环佩的声音。

他们已经四年未见了。

四年前,祁令瞻将她赶出永平侯府、遣去回龙寺隐居时,甚至不愿送她一面,如今竟也能心平气和地和她同乘一辆马车回府,不知是因为他这几年身体好转的缘故,还是因为官做大了自然胸怀宽广之故。

照微正思绪散漫,忽听祁令瞻说道:“今日窈宁说的事,你不要答应她。”

她忙正襟危坐,“我已与韩丰定下婚约,自然不会答应,我劝姐姐宽心,让她好好养病。”

“韩丰……”

照微似乎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冷笑,她转头去看祁令瞻,见他垂目微阖,眼尾轻轻扬起,勾起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照微知道,祁令瞻看不上韩家,嫌这桩婚事辱没了永平侯府的门庭。可永平侯府出一个皇后就够了,依她的性子,留在永京不是什么好事,祁令瞻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照微说道:“韩丰已经过了武举,兵部授其昭武校尉,过两年就能轮戍到西州,彼时我若与他成亲,会随他一起去,离开永京,这样对大家都好。”

祁令瞻问她:“好什么?”

照微回答道:“好教你心无旁骛地做姚丞相的好门生,好教天子贤相如鱼得水一团和气,好教永平侯府明哲保身,长盛不衰。”

这话细究起来有些挖苦的意味,祁令瞻眉心微微蹙起,冷白的脸上显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本就不耐这马车里的颠簸与寒冷,被照微一激,掩唇低咳了几声。这让照微想起他因自己而遭受过的苦痛,如今仍在隐秘地折磨着他,她心中生出些许愧疚,慢慢将不忿与不服的情绪压了下去。

照微拎起炭炉上的铜壶倒了杯水,用手背试了试温度,递给祁令瞻:“兄长。”

她难得学会示好,祁令瞻也不与她为难,接过水杯后,语气有所缓和:“母亲希望你留在永京,你若嫁得太远,她会牵挂你。何况……阿微,你真的喜欢韩丰吗?”

照微眨眨眼,回答得十分果断:“喜欢啊。”

祁令瞻叹气:“我说的不是像喜欢一张弓、一把剑那样的喜欢,倘若他以后不能轮戍西北,不能带你离开永京,你仍想嫁给他吗?”

“那兄长说的是哪种,像姐姐对李继胤那种,会被辜负、会伤心难过的喜欢吗?”

照微目光清亮地望着他,在她质问的目光里,祁令瞻竟有一瞬的哑然。

他有许多话压在心口,但总怕解释后会变得更糟。

何况,她看到的并非全是假象,窈宁的确在宫里过得很不痛快。

马车到了永平侯府,司阍抬起门槛,车夫将马车赶进府门,停在双雁飞檐照壁前。

照微先跳下车,她许多年未曾回来,四处打量观望,比较府邸各处与印象中的模样。

仪门修得更加开阔,鹅石径都改铺了青石砖,湖上新砌一架廊桥,桥侧枯荷仍亭亭,残叶上覆满了落雪。

今日的永平侯府,比当年照微随母亲嫁进来时更加气派。照微知道,这都是因祁令瞻之故,如今她兄长不仅是永平侯府世子,更是天子近臣、丞相门生。

祁令瞻跟在她身后缓步而行,看絮雪纷扬,簌簌落在她大红色的披风上,随着她轻盈的脚步抖落,或融在她发间,浸湿她的发髻,变得更加乌亮。

“照微。”

他轻唤了她一声,见她转身,徐徐说道:“或许你留在永京,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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