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像是惩罚自己一般。

他不把烟雾吐出，反而是直接咽了下去。

跟着，他就被呛得直咳嗽。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罢休。

继续抽，然后咽下去，把自己咳到眼睛泛红，眼泪都出来，香烟燃尽，他才收手。

人发泄情绪的方式有很多种。

霍家刚出事那会儿，霍衍发泄情绪的方式是喝酒。

一代天之骄子忽然沦落为落魄子弟，偏偏深爱的初恋女友一夜间失联。

微信，手机号码，一条龙拉黑。

双重打击下，霍衍那段时间真的很颓废。

他几乎每天都是在酒吧里度过的。

有好几次，喝得意识不醒，嘴里却仍旧喊着俞晚的名字。

后来，在赵子裕的劝说下，霍衍飞去国外找俞晚，想要找她当面问清楚。

结果却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甚至接吻。

那一刻，霍衍真的想撕了俞晚那张明艳动人的笑脸。

可他没有。

他舍不得。

她都那样对他了，他还是舍不得伤她。

命运好像没有因此就放过霍衍，就在他目睹俞晚和别人有说有笑时。

国内。

他父亲在狱中自杀，母亲因为过度伤心，精神恍惚，意外失足，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等霍衍回国时，他父亲已经走了。

而他的母亲，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下半身瘫痪，永久残疾。

知道天塌地裂是什么感觉吗？

霍衍知道。

那一年，霍衍觉得他的天塌了。

他的情感世界也塌了。

他一无所有。

既失了天之骄子的身份，又失了俞晚这个爱人。

身上还背负着上亿的债务。

其实那个时候的霍衍真的还挺恨俞晚的。

恨她在他对她上心后，却一脚将他踹开。

更恨她一直以来，爱的不过是他的身世背景。

他一落难，她就转投他人怀抱，快得近乎无缝连接。

霍衍最恨的还是自己。

他恨自己丢下当时本就处于情绪低迷的母亲跑到国外去找俞晚，

却导致父亲过世时，母亲身边无人陪伴，伤心欲绝下，失足从楼上滚下来。

但霍衍也明白，造就这一切的人不是俞晚。

不过从那天起，霍衍是真的不想爱俞晚了。

因为俞晚，他没能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甚至连母亲也因为他的不在，而意外摔下楼导致瘫痪残疾。

霍衍恨自己当时一心全在俞晚身上，却忘了他还有一个身份，为人子。

母亲的瘫痪是霍衍心里最痛的一道伤。

那一年。

是霍衍人生里最难熬，也最难过的一年。

他明明也才二十一岁，在大伙们读大学的年纪。

他却要医院，公司两头顾。

如果没有陆瑶瑶的这个及时温暖，霍衍那段时间，或许会真的特别，特别难熬。

家道中落后，以往和霍衍称兄道弟的人，除了赵子裕这个发小，几乎所有人都如同避鼠疫一般地避着他。

而这个时候，陆瑶瑶来到了霍衍身边。

任霍衍如何驱赶，就是不离开他。

可经过俞晚，霍衍又哪敢再对女人动心。

他对陆瑶瑶的态度几乎是有多恶劣就有多恶劣，期间，更是伤人的话随口就出。

那个一身涵养，从不轻易说伤人话的霍衍几乎把所有能伤人的话，都给陆瑶瑶奉上了。

可即便这样。

陆瑶瑶也没有放弃他。

人啊，总是容易贪恋温暖的。

在你落魄的时候，任你骂，任你赶，还对你好的人，谁能抗拒得了。

在所有人都对霍衍避之不及的时候。

是陆瑶瑶着一身白衣，

既照亮了他当时昏暗的人生，又温暖了他那颗满是疮痍的心。

从陆瑶瑶查出肾衰竭的那一刻起，霍衍就告诉自己，陆瑶瑶的情深义重，是他这辈子最不能辜负的。

所以，他不允许自己面对俞晚的时候，有所动摇。

那样他会觉得很对不起陆瑶瑶这五年来的付出与陪伴。

-

抽完烟，准备回陆瑶瑶病房的霍衍经过一间病房，看到那上面贴着俞晚二字时，他微微一愣。

俞晚也在这一层楼？

里头传来了俞晚虚弱无力的声音，

“水……”

霍衍往里头看了一眼，发现林染和赵子裕竟然都不在。

看着病床上眼睛紧闭，嘴里却不停地说着“水”的俞晚，霍衍到底是没忍住，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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