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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流淌而过,姜泠头一次在相府感受到了安稳。
令她意外的是,大年三十时,步瞻竟还将季徵请到了府里。
步府的家宴办得十分热闹,山珍海味,美酒美琴,竟比她在宫里所看到的还要纷奢。这一回步府家宴,宴请了诸多朝中大臣,在这其中,姜泠也看到了绿芜口中的那位袁大人。
对方一袭蓝衫,脸颊两侧堆满了横肉,笑起来时几乎找不到眼睛。
其余宾客面上也带着恭维,纷纷朝她身侧的步瞻敬酒,言辞之中尽是奉承之意。
宴席上吵闹,没一会儿就让姜泠觉得头疼。
她向步瞻告了退,朝席外走去。
她很喜欢站在水榭小亭边,感受着自湖面习习吹来的凉风。昨夜一场大雪,湖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像一面澄澈干净的镜子,倒映出她的身形。
正出着神,身后忽然响起一声:
“夫人。”
转过身,是季徵。
他一袭水青色的氅,站在姜泠身后,朝着她笑。
看着季扶声,她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神思晃了一瞬,她也朝对方行礼:“季老师。”
许是她生来纤瘦,身上衣裳又穿得很多,腹部隆起得并不是很明显。可即便如此,季徵的目光还是关怀似的在她腹部上停了一瞬,继而隔着几步之距,缓声向她问安。
对方远远看着她,说步瞻已经放了姜衍,叫她莫要担心。
他只软禁了姜闻淮,其他姜家人,皆安然无恙地回到姜府之中。
姜泠站在水池边,迎着风,朝他道:“谢谢你,季老师。”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还有几分干涩。
季徵也听了些关乎她的事,步瞻明面上让她在步府养胎,实则与软禁别无二致。他知晓步瞻的无情与强势,也知道步瞻如今对姜泠的态度,多少与自己有些关系。
是他收了姜泠为徒,才让她受了后面的苦。
想到这里,季徵不禁感到些愧疚。
他微垂下眼,目光中带着心疼。
她虽然有孕,看着竟还比先前瘦了些。
整个人也病恹恹的,精气神儿不大好。
于是季扶声便道:“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我替你开些药。”
“没有不舒服,”她摇头,“季老师,我只是有些想不开。”
“想不开?”
对方敏锐地蹙眉。
只见少女转过头,很认真地问他:
“老师,我有了步瞻的孩子,是不是就要被困在相府里,在这里困一辈子了。”
未料到她会如此发问,季徵一怔,动了动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这话之前,她眼底似乎还有些微光,细碎的光影忽然被寒风吹得寂灭,姜泠鬓角发丝轻扬,遮挡住她眼底的神色。
季扶声就这样,微蹙着眉头心疼地看了她许久,终于,他缓步走了过来。
“伸手。”
她对季徵不设防,很听话地伸出手。
掌心里忽然多了个药丸。
季徵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你若不想被困在这里,便找个机会服下这个罢。这是一枚堕胎药,不会对你的身子造成多大的损害,只是会有些疼。”
姜泠攥紧药丸,仰头对他笑,“季老师,我不怕疼。”
闻言,季徵目光动了动,他终是不忍,转过头去,好久才闷闷地一声:
“我也不知把这枚药丸给了你,于你而言是好还是不好。”
姜泠正准备开口,忽然见到不远处那一抹雪白的衣角。有人步履轻缓,朝这边慢慢走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将药丸悄悄藏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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