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二人对视片刻。
这是姜泠第一次如此大胆地与步瞻对视,相反于她情绪的激动,对方依旧是不动声色。他的眼神冷淡沉静,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入她的心窝。
半晌,她咬着发白的唇,还是认了命。
几缕青丝垂下,姜泠有气无力地从榻上支起身子,挣扎着去捧药碗。
一勺,两勺。
一口,两口。
黑黢黢的药汤,冒着腾腾热气,依旧未放方糖。
她的泪珠扑簌而下,落到碗里,被她一口口喝下去。
终于。
她放下汤勺,将碗搁到手边的方桌上,扬着苍白的一张脸,望向床边的男人。
他目光微敛。
不够。
还不够干净。
忽然,他伸手端起汤碗,碗底还蒙了一层浅浅汤汁。
步瞻冷睨着她,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将最后一点苦涩的药,强硬地灌进她的喉咙里。
她下颌的骨头被攥得生疼,几乎要发出“咯吱”的声响。直到汤汁一滴也不剩,那人才将她缓缓松开。
姜泠猛蹙起眉心,伏在榻上剧烈地咳嗽。
大雪一连下了好几日,终于要停了。暖融融的一道光刺破窗牖,落在她毫无血色的面庞上。
见她此般情态,步瞻目光似乎有些松动。
最终他还是垂下眼,声音平静:
“以后每日早中晚都会有人给你送药,你最好都喝干净,不要让我来喂你。”
不等姜泠出声,忽然有人叩响房门。
来者乃是谈钊,他走进屋看见榻上的虚弱不堪的姜泠时,先是一愣神,面上露出几分不忍。
可当他看到床边的步瞻,又立马正色。
“相爷。”
谈钊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者转头看了姜泠一眼,而后迈步走出听云阁。
阴暗的、仿若牢笼的房间里,关押了一个中年男人。
就在前不久,下人们得了命令,如若相爷一直没来,便将姜氏满门尽数处死。
故此,数着时辰,左右丢给姜闻淮一柄匕首。
“姜大人,您自个儿动手罢,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就不冒犯您了。”
盘坐在地上的男人缓缓睁眼,睨了眼地上的刀具,将其从草蒲上拾起。
“噌”地一声,匕首出鞘,闪过寒光。
姜闻淮抿着唇,看着匕首上倒映出自己一双平静的眼。
顿了半晌,他阖目。
就在刀影划过的一瞬间——
忽然有什么东西震了震他的手腕,竟让他手上一痛,匕首“咣当”一声坠在地上。
姜闻淮错愕地睁眼,正见一名身披雪氅的男子逆着光,自暗处,缓缓走来。
看见那人时,中年男人原本从容的目光,尽数变成了恨意。
对方却浑然不觉,或者说丝毫不在乎他眼底的痛恨。他歪了歪头,于阴暗潮湿的牢笼中丝毫不恭敬地唤他:“岳父大人。”
随着他走过来,步瞻的面容在姜闻淮面前慢慢变得清晰。
后者气得吹胡子瞪眼。
“竖子焉敢辱我!”
虽被指着鼻子骂了,步瞻面上却没有丝毫愠意。他垂下目光,看着坠在地上的杯盏与匕首,反而轻笑着道:
“岳父大人,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您又为何着急着寻死?”
姜闻淮冷笑:“步幸知,事已至此,你何必假惺惺地跑来拦我?我姜某宁愿死,也不会与你这等谋逆犯上之徒沆瀣一气!”
步瞻也笑:“姜家果然满门忠义,令在下钦佩。”
“步幸知,你究竟要与我说什么?”
“没什么,本相不过是许久未见岳父大人,想与您叙叙旧罢了。”
他从一侧又抄起一个杯盏,置于掌心漫不经心地把玩。
“哦,我还有一事未告知岳父大人,您的女儿姜泠已怀了本相的孩子。作为她的父亲,想必您知晓这一喜事后,也会与我同样高兴罢。”
果不其然,步瞻话音方落。
姜闻淮身子一震,怔怔地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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