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画并不隐瞒。伯府的一笔烂账,有脑子的人都能算出来了。她想让夏南帮忙,还不如坦诚点。
夏南点了点头,示意顾如画落子。
“我棋力不佳。”
“二姑娘的意思是……”
“我们就以一炷香为限吧?一炷香之内分胜负。”
夏南未一沉吟,点头应了声“可”。
“要是一炷香之内未分胜负可怎么办?听说世子可是国手之风,我只在闺中学了点皮毛……”
“若是一炷香之内未分胜负,那就算我输了。”夏南想了想,大方地说道。在下棋一事上,这些年他已经罕有落败,让她一下也无妨。
双喜马上从套间走过来,很快去外面取了一个香炉,点上一支香,一缕轻烟升起,雅间中很快就飘起一股淡淡的檀香。
小柔和小蛮也跟过来,论殷勤周到,她们两个可是自家姑娘的贴心丫鬟。
小柔替自家姑娘理了理袖子,免得袖口太大影响行动。
小蛮瞪了双喜一眼,“我家姑娘最怕烟熏。”拖过雅座角落里放花的架子,将香炉挪到了架子上,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檀香小扇轻挥了好几下,将香炉里的烟给扇远了些。
双喜就在边上傻眼,头一回觉得自己不会侍候人。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替自家主子弄个衣裳倒点水啥的?
顾如画冲夏南歉意地笑笑,“这两丫鬟被我惯坏了,失礼了。”
她这么说了,夏南也只能说声“无妨”。他对身边的人,可没顾如画这么纵容。成王府中一向是令行禁止,他不开口,双喜绝不会逾矩。
待小柔替自己理好袖子,小蛮看烟味也散得差不多了,顾如画将两人赶回套间去,手中拿起黑子,观察棋盘上的局势,口中问道,“世子要是赢了,要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二姑娘为何要派人去定州置产。”
顾如画深深看了夏南一眼,“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夏世子,我家嬷嬷说,她在乡下的邻居婶子也是这样,全村有点风吹草动她都知道。世子跟那个婶子比起来,更厉害。”
她阴阳怪气说完,啪一下将黑子落到棋盘上。
夏南脑中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如画是在骂自己是个八卦之心太盛的长舌妇,这么委婉的说法,他若不是琢磨了一下,一时也要被她绕进去了。
这种口舌之利,夏南是不屑逞的,含笑不语,看向顾如画落子的地方。
这一子看着,跟之前的黑子全无关联。
夏南没有被她这子带着走,照旧下到他之前打算下的地方。
顾如画手中的黑子忽然又转了向,下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地方要是不堵,白子倒是有些危险。
夏南在边上落了一子。
顾如画盯着想了一会儿,伸手想要放下一子,又抬起手腕,犹豫了三四次,才算又下了一子。
“承让!”夏南轻笑一声,直接跟着落下一子,将五颗黑子收入囊中。
少了五颗黑子,刚才黑子占优的局面,立时就有些翻转了。
顾如画抬手捋了捋袖子,露出一截皓白双腕。
在陌生男子面前做出这种动作,是失仪之举。可她做的自然,速度又快,夏南反应过来时,她袖子都捋完了。
皓腕凝霜雪,夏南脑中跳出这么一句,不好意思地别开头。
顾如画又看了棋局片刻,再抓起一把黑子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手中黑子落子如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时间,噼里啪啦声音不绝,就看到棋盘上黑子散落若星雨。
这架势,哪里像下棋,倒像是一个赌徒在扔骰子。
一般来说,人的性格与棋路是大致对应的。这就是为何都说一个人的棋风,可以大致看出那人的性情。
夏南几次与顾如画接触,知道她是个步步为营的人,看似莽撞,却自有章法。就看怀恩伯府如今的局面,从被邓家退婚,到如今二房被她逼得马上要搬出伯府,就知道顾如画绝不是毫无成算之人。
所以,顾如画这样毫无章法的落子,夏南倒不敢小瞧。
顾如画越下越快,就好像不用脑子一样,每次落子的地方都奇奇怪怪的,不合棋理。
她不按棋理落子,夏南一时间落子就没刚才那么迅速。
期间小蛮又跑出来一次,帮顾如画扇了两下烟,又悄悄退了回去。
当顾如画又落下一子,夏南皱眉看着眼前的棋局微微沉吟后,轻笑了一声,“顾二姑娘真是好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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