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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二郎一路翻山越岭,挑着两箩筐的红枣也很是辛苦,此时风尘仆仆的,二娘立马给人倒了碗热腾腾的野菜鸡蛋汤,还盛了一大碟馎饦。
王二郎掏出怀里的饼子就着,呼噜噜吃了个干净,他擦了擦嘴,有些意犹未尽,但也不好意思再要。
只是心下纳罕:不是说叶家落魄了么,怎得饭菜还能这般好?
这古时候不比现在,鸡蛋都是稀罕物,需得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也不是做成汤,而是一整个煮了,又或是兑了水炖成鸡蛋羹,一家人都能美美地喝上一口,半点不浪费。
像叶霓这样天天做成鸡蛋汤的,放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人家,那都是要被指着鼻子骂的。
其实二娘也不舍得,只是锅里就这么些,总不好专门在起锅烧一个,若是传出去,岂不被别人笑话?
叶霓确实没想恁多,她其实着急想看枣子,但王二郎作为客人,总不好冷落了。
好在王二郎吃饭很快,两人客套了两句,很快便说起了正事。
王二郎道:“三娘,你要的枣子我给你挑来了,看看可还满意?”
叶霓掀起土黄白布一看,下面的枣子圆滚滚的,又红又亮,每个足足有鸡蛋大小,放在手里也沉甸甸的,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她捻起一个,枣子的香气扑面而来,放嘴里尝一尝,也是香甜无比。
“这些货我都收下了,你那儿可还有么?”
王二郎吃了一惊,“三娘,枣子不比其他,可真要恁多?”
往年这些枣子,城里肯收的店家不多,也就药铺收些入药,但要的也少,他们柳家庄的村民也就随意种些,聊胜于无了,毕竟他们那儿实在种不了多少粟米。
二娘也劝她,“三妹,这事你可要考虑清楚。”
被两人这么一说,叶霓也冷静了些,枣糕她还没开始做,效果和反响尚未可知,提前屯这么多货,确实不太稳当。
“也罢,下次你再给我挑一箩筐就好。”
王二郎喜不自胜,忙道:“好好好!保管下次挑更好的枣子送来。”
“这次你要什么?豆腐还是豆干?粟米银钱也有。”
他迟疑了片刻,“一半豆干,一半银钱,可好?”
叶霓爽快道:“自然。”
两人一起将这些枣子称重计数,她收的价格按照市场价来,红枣的价格比豆子稍微贵一些,却也贵不了许多,折成一半的银钱,两大框也只花了十来文钱。
叶霓觉得很划算,二娘却看得十分心疼,等王二郎一走,她就不赞同道:“三妹,平白买恁多红枣做什么?”
自家人吃得少,就算客栈开业了,那些脚夫商贾,也不爱吃这些。
“今日二姊来得正好,等枣糕做好了,也能带些回去吃。”
“枣糕?那是什么?”
“二姊等着看便是了。”
正逢四娘回来,小丫头似乎有些心事,但很快被叶霓使唤去里正家取牛乳。
“这次要得多些,若是院子里的豆腐不够,回来再补些银钱。”
“晓得了。”
小丫头得了令,很快将心事忘在了脑后。
只有二娘非常心疼,“牛乳恁贵,怎得还多要些?”
“二姊放心,三妹心中有数。”
仓河村还算富庶,但黄牛这样昂贵的家畜,只有村里正和田家才有,叶霓不想去田家,自然就要到里正那儿要些。
这时候不比后世,黄牛每日能产出的牛乳只有那么些,就是叶霓再疼爱孩子,也只能十天半个月换一次牛乳。
等客栈生意起来,她有意买些家畜养着,其他的不说,就算为了吃肉,山羊和猪崽子她都是要买的。
这都是后话了,此时两人将红枣浣洗干净,二娘心细,便主动揽下了剔核的活计,叶霓便负责烧水蒸煮。
不多时,枣子的清香就传得老远。
屋外的人个个伸长了脑袋,这叶家三娘,又在琢磨什么新的吃食了不成?
“让让,劳烦让让!”
四娘从个子小,好在自家门外站着的都认识她,一听她来了,都散开。
一见她端着的木盆里装着白花花的牛乳,众人都十分惊奇。
有相熟的村民问:“四娘,你家阿姊又给你们换牛乳了么?”
四娘本不想搭理,但她眼珠子一转,扭头笑道:“不是哩,这是拿来做枣糕的,这次做得多,只怕剩不下什么。”
枣糕,那是何物?
随着枣子的香气,枣糕二字已然悄无声息地传遍了小小的村落。
村南边一个小小的屋子里,田狗儿说得一脸憧憬。
“郎君,你知枣糕是何物么?”
谢长安沉迷于制作模具不能自拔,闻言也是一愣:“……不知。”
“听闻三娘在里头还放了好些牛乳,这次也不知有没有白送的吃食了。”
“牛乳金贵,只怕没有了罢。”
美好的幻想被打破,田狗儿也有几分泄气,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家郎君与那叶三娘早就不同往日。
想来这次三娘不会再送予他们了。
看着他失意的脸,谢长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些日子他再辛苦些,多做些模具竹篮,只是不知要做多少,才能换来一块枣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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