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柳氏的女儿,这让齐氏愈加没法子容忍。
她有些恼,起身正欲向老夫人讨一个惩治的说法,就听裴晏舟放下茶盏的声音。
杯盖轻轻碰撞到杯沿,发出了清脆的响动。
众人顿时清醒过来。
宋锦茵确实是婢女,但她是世子院里的婢女。
齐氏身子抖了抖,脾性收敛了些许,但她知道这位世子厌恶柳氏母女,所以这番冒头,倒也不算太过畏惧。
见裴晏舟迟迟未开口,齐氏的心定了定,又看回了上头的老夫人。
“母亲,国公府向来尊卑有别赏罚分明,奴才触怒了主子,该是要得些教训才是。”
老夫人伸手揉了揉额。
她如何不知这二房是在嫉恨她让柳氏协助自己管了家,想拐着弯地寻柳氏的麻烦。
“你待如何?”
“儿媳倒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小惩大诫,将她丢进柴房关上三日便可。”
“三日?”
老夫人眉头微拧。
如今这种天气,让宋锦茵去柴房里关上三日,等于要了她半条命。
“三日不可,晏舟院里没有个姑娘照看着,我不放心。”
“可”
齐氏还待多言,却见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不虞。
她紧了紧手里的帕子,一边暗恨老夫人偏心大房,连带着这一对低贱的母女,都能被捧得如此之高,一边又怕真的惹恼了她老人家。
只得撇了撇嘴,收回了话,“那便让她磕头认个错,奴婢便是奴婢,该知晓无论主子说什么,都只有认下的道理。”
无奈之下,老夫人只得看向了自己久未出声的孙子。
“晏舟,你如何看?”
“让她去磕便是。”
冰冷的语气没有一丝犹豫,就这么直接地替宋锦茵做了主。
齐氏下巴抬了抬,盛气凌人地扫了眼柳氏,试图在她脸上找出一丝溃败之意。
但并没有。
宋锦茵在她眼里,甚至都不如她小心翼翼端给老夫人的那盏茶来得金贵。
走到面前的人动作有些缓慢。
许是因着早些时候的那一跪,行走起来还有些僵硬。
裴晏舟看着她,倏尔想起入秋时,院中一片片被吹落的花。
从娇艳欲滴到了无生气。
眼中的晦暗一闪而过,快到连裴晏舟自己都未曾发觉,那幽深眸底逐渐酝酿出的暴虐之意。
正克制不住地想将她扯回,却见宋锦茵又福了福身子,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不卑不亢道:“二夫人让奴婢跪,奴婢自是不敢反抗,但奴婢的父亲并不是被克死的,就算二夫人眼下要了奴婢这条命,奴婢也不认。”
眼前的姑娘脆弱到似乎轻轻一推就能倒下,可此刻,她却坚持着行礼的动作,如山间挺拔青松,只等着面前的这位二夫人能应了这话。
她的父亲是爱民如子的县令,是为了大家而舍弃小家的小小父母官。
就算这个身份不能让旁人知道,她也绝不容许别人这般轻贱她父亲的生死。
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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