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缕凛冽的冬风肆意刮掠,骤雪将东宫墙脚下的早梅掩盖。
他的气息随着东方升起的亮光静悄悄弥散。
而后,归于天地。
长治十七年冬,东宫的早梅终究未如从前那般盛放。
大邕历,长治十七年十月十八日,懿德太子薨。帝大恸,辍朝三日,停灵七日,葬于京郊太子陵。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已近年关。
宫里宫外的白布虽然撤了,可那股子压抑的气氛却并未随着太子的离去而散去。
端王更忙碌了。
那日之后,他几乎未踏足过后院。
偶尔有不得不赴的冬日宴,他也是到场不过一刻钟便走了。
顾青昭知道。
这是长治帝准备放权了。
可他并没如约定中那样,一切为未来太子铺路。
他还害怕他最宠爱的儿子在日后过得不好,因此也将恪王带在身边,委以重任。
据说皇后因此与他已然冷战数月,朝野上下更是摸不清他的心思,又顾忌懿德太子,不敢多提立储之事。
除夕的前几日,顾青昭和齐侧妃一同去清凉阁探望了陈氏。
她的孩子到底没保下来,她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被救了回来,可也落得一生的病,如今躺在床上也有两月余了。
顾青昭和齐侧妃与她都没什么交情,来探望时陈氏一副悲苦凄惨,不愿说话的模样,两人没坐多久,留下些补药之类的,便出了清凉阁。
“哎,她也是可怜。”齐侧妃是个心肠软的,见不得女子这样受苦,“懿德太子薨逝,宫里宫外都一心扑在太子的丧事上面,殿下也忙得脚不沾地,只叫王妃和裴侧妃处理此事。”
“可她们能处理什么呢?不过是将那尚未出生的婴孩草草葬了,安慰陈氏两句,又上下敲打一番,也就翻篇了。”
有风轻拂过来,顾青昭紧了紧蓬衣,“连端王殿下都没时间顾及的事情,王妃和裴侧妃又怎会放在心上?”
“可最初的时候,王妃分明想借着此事从裴侧妃手里夺回后院的权务,不知怎的,后来又默不作声了。”齐侧妃皱着蛾眉,颇觉怪异,“王妃那样的人,你觉得是会善罢甘休的吗?”
顾青昭浅笑着摇了摇头,“都说陈氏早产是因为误食了蟹粉,可这蟹粉从何而来?裴侧妃倾尽全府之力抓了三日也没找出这人来,最后只拿了厨房里一个负责端送食物到各院的小丫头顶罪。王妃倒是似乎知道什么,却是三缄其口,催着裴侧妃将此事草草了结了。”
齐侧妃看着路边的积雪,不免又叹气。
“别说我们府里了,如今宫里宫外哪家有事情都是藏着掩着早早就给办了,生怕触怒了上头。为着太子和立储的事,陛下和我姨母俨然决裂,这日后……还不知要怎样呢。”
长治帝原本已经将端王秘密立储,可如今又这样重用恪王。
底下官员如今浮躁得很,想投靠恪王之人不计其数。
端王……正是处在了一个尴尬又极其危险的位置。
动辄粉身碎骨。
顾青昭抬眸,天际乌云黑沉,正是最难见光亮的时候。
正如端王如今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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