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就连声音都没发出,整个屋内一片寂静,严策却觉得,她在哭,哭得好惨啊,陷入了极大的悲伤中,亲爹去世都没哭这么惨的。
他神经就是一炸,往最糟糕的情况下想,下意识以为萧景夙死了。
连忙三步并作五步,跪倒在萧景夙身边,探他的鼻息。
还好,呼吸稳健,没死。
严策便更加诧异了,满脸疑惑的看向顾意,那她哭那么惨干嘛?
顾意从软榻上下来,声音冷冷的,淡淡的,“你主子好了,我先离开了。”
严策:“???”
主子?什么主子?
严策头皮一麻,也就是说,顾小娘子知道王爷的身份了吗?
什么情况?她怎么知道的?王爷在梦里说梦话了吗?
她机械般的离开屋内,走到院子外面,不知该去哪儿,只是想离开这里。
连大郎都没喊,大郎默默跟在她后边。
顾意停在一个巷子口,抬头看向天。
真蓝,云朵儿长出了各种形状,太阳一会儿躲在云里,一会儿射向人间,暖暖的照在她身上。人们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片天空下。
她前世做了许多个这样的梦,可这里比梦里梦到的更美。
这是他费尽心思送她来的地方。
顾意又哭了。
大郎见状,精神一紧,“怎么了?长姐,他们欺负你了?”
顾意哭着笑,摇头,有些哽咽“这里真美,我感觉,感觉用尽了几辈子的福分才来到这里。”
大郎循着她的目光望向天,很普通的景色,这里每日天都是蓝的,风都是舒服的,没有什么特别。
他问,“那我呢?我不比美景好?”
大郎是想逗姐姐笑的,才用这样吃醋的语气,岂料,顾意眼泪流淌的更凶了。
他面色一变,“姐,我错了,你别哭。”
她红着眼眶看他,“你很好,比美景更好,遇见你们,太好了。”正是因为如此,代价也太大了。她不值得啊,他也太傻了。
她知道,他要付出什么代价,他怎么能执着到这个份上?
“倘若我就是要救她呢?”
和尚双手合十,“没有办法。”
“我知道,你一直想我离开,救她,我就离开。”
和尚闭着眼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活了,你无法以命换命,或许,你会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耗尽身上所有的功德,自此消散。如此,你还要这么做吗?”
“那又如何。”
平坦的路上,白纸随风飘到顾意的绣鞋上。
紧接着,静默无言的送葬队伍走过。
他们穿着一身白,抬着大棺材,棺材后面是披麻戴孝的亲人在哭泣,纸钱飘得到处都是。
姐弟俩退让到一边。
回到家,顾意面无表情,哭得脸都僵住了。
王语兰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是怎么了?”
顾意猛地双手抱着她,埋进她的怀里,呜呜的大哭,终于哭出声来。
王语兰看向大郎。
大郎没说话。
顾意哽咽,“我,我就是,看见路上有人的葬礼。”
王语兰恍然大悟,无奈极了,怜爱的紧紧抱着顾意,“可怜的小娘子。”
低落的情绪持续着,到第二天也是如此。
而萧景夙已经醒了,面无表情的看向严策作秀。
他特别矫揉造作道,“她离开前说了一句话,你主子好了,我先走了。”
“那语气,冷冰冰的,那眼睛,那表情,哭得可惨了,哎呦,可怜见的。”
“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不然人哭得那么惨。”
他眨了眨眼,意有所表。
“滚。”
最后,萧景夙嘴里只吐出了冷冰冰的一句话。
严策便翻了个白眼,走了,白担心他那么久,真是个冷血无情的。
他躺坐在床上,骨节分明的右手摸了摸额头,脑袋,确定,一切真的结束了,那来自异世的魂是真的离开了。
一切结束了,他跟顾嘉意之间,也结束了。
不知怎么,想到这一点时,他心脏隐隐有些抽痛起来。
明明应该高兴的,他此后不必再莫名其妙的疼痛,那滋味,真是想起来都令人头皮发麻,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真相了,知道自己一直在骗她,想必应该很失望吧。
换做他,定会很失望。
不过,失不失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嘉意她,她遇见了那么爱她的人,见识过了那么盛大的绝无仅有的爱,以后她还能跟谁在一起呢。
他在想什么?
萧景夙突然清醒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净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他尽力的压抑住自己有些狂乱的心绪,猛地看向门口。
看见来人时,脸色变了变,更差了。
“施主,你别难过啊,被他附身一次,是有福报的,能转运。”
这就是那个大和尚,传闻中的高僧,悟道。
萧景夙冷冷的看着他,“你早就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悟道“呵弥陀佛”双掌合十道,“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
“贫僧这不是来给你解惑了吗?”
他自顾自的找一个地方坐下,正好就坐在软塌上。
萧景夙寒着脸,“起来,别坐那。”
臭和尚真是不讲究。
悟道是真的不讲究,见他在意,就连忙找了个椅子坐下。
“那鬼,为什么死了,还能飘荡那么久,有那样的力量。”
萧景夙想,若人人都能如此,这世间岂不是乱套了吗。
悟道笑了笑,“他是个好孩子,死那年还不到十八,格外引人怜惜,不是吗?”
他便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仿佛在说,你继续鬼扯。
悟道讪笑,“他有福报在身,死了又是因为救人,死后没有变成恶鬼,恶鬼才能为人所收,他只能自行离开,他不想走,谁也不能让他走,可他执念太强了……”
所以,并不是所有鬼都能如此。
“所以贫僧才说嘛,他附身你,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萧景夙恍然,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施主啊,这等好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遇到的。”
他始终是那么一副表情。
好事?他还真不想遇到。
气氛凝滞良久,他突然问,“那他离开之后呢,果真消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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