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前,为了开学送闺女去上大学,苏长河连新衣服都买好了,没想到没轮到送闺女送上学,倒轮到闺女送他们上大学了。
苏长河卷起衬衫袖子,对镜自照,“古代有一门三进士,等以后闺女也考上大学,咱家以后就是一门三大学生,不错不错!”
苏月略有不满,“我明明也考上了好吧?”
“是是是,没错,没错。”苏长河面上可认真了,心里想的是,这都隔一辈子了,总不能让你拿着上辈子的录取通知书来上这辈子的大学吧?人家也得认哪!
距离首都医科大学正式开学还有几天,但已经可以提前报到了,苏长河他们就先去首都医科大学,陪马蕙兰报到。
马蕙兰今天也穿了一身新衣服,白衬衫、半身裙,和苏长河的衣服颇有种情侣装的感觉。她的半身裙不同于现在流行的布拉吉,布拉吉多是的确良面料,这身衣服更像后世的款式,偏丝绸的质地,简单大方,却又显出一种别样的知性美。
这身衣服还是苏长河早前去外地开辟新市场,碰到一位老师傅,让人家做的,之前在乡下,环境闭塞,又要干活,不好穿,现在总算有机会穿出来了,京城作为首都,比乡下还是开放多了。
不过京城也没见过这种款式的裙子,马蕙兰进学校的一路上,就有不少学生偷偷摸摸地打量她的衣服,有说“时髦”,还有说“像电影里的女星”。
马蕙兰五官大气明艳,本来就长得不错,又兼之到了医科大学,颇有种回到熟悉地盘的自如,越发显得气质出众。
苏长河停个自行车的功夫,就看见有男同学在和蕙兰搭讪,闺女还一脸好玩地在那儿看,他心道,这臭丫头,昨晚说的话都忘了?零花钱白给了。
苏长河三步并两步上前,还不忘拉了拉衣角,捋了捋头发,到跟前,他一把把闺女抱起来,脸上露出温柔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蕙兰,该去宿舍了吧?”
说着,他悄悄捏了捏闺女,苏月会意,张口喊道:“妈!”
“马同学,这、这是你女儿?”
马蕙兰笑着点头,“是的,这是我女儿,这是我丈夫。”
男同学脸上划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振作起来,继续接引的工作,“那同学,我送你们去宿舍吧。”
“谢谢同学。”苏长河笑眯眯地表示。
路上,男同学问苏长河,“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你是哪个专业的?”
“哦,我没考到这个学校——”
男同学正要说两句“没关系,不论在哪个学校都能为建设祖国做贡献”之类的话,就听他用一种若无其事但莫名欠扁的语气接了后半句话,“我是京大的。”
男同学扭头看了他一秒,默默加快脚步。
的,最烦装x的人!
马蕙兰杵了苏长河一下,苏长河“哎呦!”叫了一声,“干嘛呀?”
马蕙兰:“你可闭嘴吧,小心人家学校回头挂个牌子:苏长河与狗不得入内。”
苏长河抗议,“我怎么了?我不就说了句实话吗?这是对我的歧视。”
歧视也是你作的,马蕙兰心道。
她拉着苏长河赶紧去宿舍收拾,省得一不留神,他又不知道作出啥事来。
在首都医科大学略待了一会儿,他们就去京大,这才报到的第一天,时间还早,没想到在苏长河之前,竟然有人都已经来了。
京大的宿舍是六人间,一边放着两张上下铺,另一边是一张上下铺和一张桌子,桌子上可以放牙缸、饭盒,桌子下面是放热水壶的。
苏长河他们到的时候,靠阳台的两张下铺都已经有人了,他看了看,把自己的被褥放到有两张床的这边靠阳台的那张上铺上。
先到宿舍的两人,一个叫张博远,一个叫郑东方,张博远的床铺就是苏长河的下铺,三人自我介绍后,他指了指另一张下铺,“还有一张下铺,你不占下铺吗?”
上铺睡觉不方便,爬上爬下,又麻烦又危险,很多人都睡不习惯,所以,一般有下铺大家都会选择下铺。
苏长河笑笑,“没事,我不怕高,剩下那张下铺给后面人选吧。”
张博远赞了一句,“你真是觉悟高。”
屁,苏长河才没有那么善解人意,其实是他嫌弃下铺不干净,想想,六个大男人,那屋里面能是啥样呀?宿舍里又没有桌椅板凳,坐还不得坐下铺?今天他坐坐,明天你坐坐,这床铺得脏成啥样啊?
再说,他肯定得回家住,宿舍里最多中午过来休息一会儿,爬上爬下也不多。
正说着,一个年轻人扛着包裹进来,左右看看,把包裹放在了最后一张下铺上,苏长河和张博远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笑。
这个年轻人自我介绍说叫吴宏伟,是一个下乡知青,因为是直接从下乡的地方过来的,所以行李有点多,他把包裹放下就要再下去搬,都一个宿舍的,以后在一起得生活四五年,苏长河他们就说去帮忙。
四人下去搬东西,谁知道再上来的时候,吴宏伟的包裹被挪到上铺去了,那张下铺有人在铺床了。
吴宏伟当即脸色便不好了,他道:“这张下铺有人了。”
铺床的那人转过头,是个身材瘦小,年纪更小的小伙子,他一张笑脸,忙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前在学校睡上铺,差点摔下来,所以才……”
吴宏伟还是很不高兴,他认为这是原则问题,你要是睡不了上铺,要么提前来学校占下铺,要么也得等他人来,好好和他商量,而不是未经允许,擅自把他的东西挪上去。
那个小伙子也有说法,他说一进来,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他看其他三张床都铺好了,就只有这张床包裹都没拆开,不知道主人什么能回来,他下午还有事,这才先动的。
两人各有理由,入住宿舍第一天,311宿舍就闹起了矛盾。一直沉默寡言的郑东方开口对那个小伙子道:“那你睡我那张下铺吧。”
张博远也劝道:“好了好了,咱们大家能住同一个宿舍,也是缘分,都不要吵啦。你擅动吴宏伟的行李,应该向他道个歉,吴宏伟你年纪大,别跟他计较,我们帮你把行李拿下来。”
两人握手言和,几人收拾好床铺,互相介绍,311宿舍已经来了五个人,分别是张博远、郑东方、苏长河、吴宏伟以及最后那个小伙子任涛。
张博远年纪最大,今年三十三岁,他原是矿上的一名工人,家里都有两个孩子了,大儿子和任涛都差不了几岁,这次来京城上学,也是拖家带口。
郑东方是一名军官,今年二十八,他在部队也算是前途远大,难得他竟然放弃部队的事业,选择重新开始。
说起上大学,郑东方的话也多了一些,他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只有初中学历,以前看到那些高中生大学生,就很羡慕,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有机会再上学,没想到高考会恢复。”
吴宏伟是一名下乡知青,一直是他们队的知青队长,他本来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上大学了,因为他的出身不太好,曾经两次有机会被推选上工农兵大学,结果被公社和县里卡了。
吴宏伟说:“古人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还真没错,现在想想,要不是没能上工农兵大学,高考恢复后,我也不会卯足了劲复习,今天也不会有机会上京大!”
他们宿舍最小的大概就是任涛了,他才十八,跟一帮二三十的老大哥相比,真可谓风华正茂。
这小子家就是京城的,和宿舍的其他人相比,他没吃过什么苦,一路顺风顺水,运动期间他还小,也没波及到,等大了,家里着急安排工作了,高考恢复了,这小子学习不错,头一年就考上了,只是他不愿意,非要上京大。
任涛手舞足蹈地说:“我们家老头子说能上你就赶紧上,别回头啥也没捞着,我说不,小爷我要考就要考最好的大学!然后趁着我们家老头子不注意,把录取通知书扔火盆里了,他不同意都不行……”
这就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和已经承担起养家重担的中年人之间的不同了,张博远自嘲,“我去年是没考上,要是考上了,不管哪个学校,肯定欢天喜地地走了。”
苏长河也说,“是,我第一年也没考上,当时也没想过还能上京大。”
几人简单唠了唠,关系亲近了不少,连才闹了一场矛盾的吴宏伟和任涛都互相拍拍肩膀,一个说“刚才是我不对”,另一个说“我进来也该好好说话”。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大家的闲聊,就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格子裙,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小姑娘笑眯眯的,只有两个皮小子的张博远声音都轻柔了,“你找谁呀?”
苏月指指他身后,“各位叔叔好,我找我爸,爸,妈给买了水壶脸盆洗脚盆,让我问问,方不方便上来?”
毕竟是男生宿舍,苏长河上来铺床的时候,苏月和她妈就在楼上溜达,马蕙兰溜达着溜达着,看见这个需要那个也需要,干脆就都买了,一不留神,买差不多了,不送上来,她俩拿着都溜达不动了。
张博远就说:“让弟妹上来吧,咱们现在衣着整齐,又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其他人也道:“是,是,上来吧,东西多不多?要不要我们去搬?”
苏长河摆摆手,“不用,我去就行。”
他下去拿东西,让苏月在宿舍等他们,任涛过来凑苏月,他戳戳苏月的脸颊,“嘿嘿叫任叔叔。”
苏月叫了一声,顺便附带一个礼貌的笑,他夸张地叫起来,“哎呀她还有酒窝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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