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躺在树荫下,阳光从树叶之间洒下来,像一片片碎金,她眯了眯眼,“是啊。”
“首都是什么样子啊?”
“嗯……万里长城知道吗?首都有八达岭长城,有故宫博物院,有人民大会堂,还有□□广场!”
“吃的嘛,有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有肥而不腻的北京烤鸭,还有驴打滚、豌豆黄、卤煮火烧、涮羊肉!”
马学武吸溜口水,“妹,你别说了,你每回说,都馋死我们了。”
三狗子也擦了擦口水,“老大,我也好想去首都啊!”
“我也想!”
“我也我也……”
要是他们爹妈能像小丫她爹妈一样考上大学就好了,他们就也能去首都了。
苏月道:“也不是没机会呀,你们好好学习,将来考首都的大学,不就可以去了吗?”
“那得……啥时候啊?”
“等我像姑姑姑父这么大,”马学武掰着手指头数,“十、十二……十六十七,起码还有十几年!”
他们还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呢,马学武挠挠头,他就觉得学习可难了。
苏月哈哈笑,“那不然这样,你们今年好好上学,期末考试成绩最好的前三个,明年暑假,我邀请你们去京城玩!”
“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说到做到!”
惜别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苏长河他们出发这天。苏长河早就和大家打过招呼,说他不喜欢送别那种黏糊的气氛,提前跟大家说,就当告别了,让大家别送。
结果,到了村口,队里人还是早早地等在这里,气氛严肃,知道的以为是送行,不知道还以为干啥呢。
苏长河将行李包放车厢里,好笑道:“不是告诉你们别送了吗?”
大家伙不搭理他这话,自顾自把手里的东西往车上放。
苏长河:“这都啥呀?”
“炒面,那路上万一吃不上咋办,这都是炒熟的,水一冲就能吃!”
“白糕煮鸡蛋馅饼包馅粑粑,带着路上吃……”
除了各种吃食,还有红豆绿豆黑豆,花生芝麻红薯干等等各种土特产,苏长河眼看着行李越来越多,心道,你们怕不是太高估我了,一会儿上车就我和我媳妇闺女三人,行李总不能让她俩拿吧,这么多东西都是我来背,你们瞅瞅,我背得下吗?
“别放啦,别放啦,真不用,到那边缺啥都能买到!”
“那跟家里的东西能一样吗?”花婶扶着孙子的手,非要亲自把一口袋东西放车上,她不让苏长河推辞,板着脸反问:“咋的,要他们东西不要我的,是不是看不起我?”
苏长河无奈地笑了,“哪有,您瞅瞅,这么多东西,回头我怎么背的动?”
花婶不以为意,“这还不简单,这头,让他们给你送上火车,那头让人去接你,再不然,让我家小伟送你到沪市?反正小伟也去过,给你送到家,他再回来也成……”
马七叔也主动请缨,“小伟一个人要是搬不动,还有我家马祥呢!让他们一起去,不就去趟沪市吗?”
瞧瞧,前进大队的人明显不一样了,放在以前,还沪市,省城县城大家都陌生的很,现在说去沪市,都熟门熟路了。
苏长河笑道:“不用不用,不够麻烦的。”
大家伙塞完东西,苏长河他们的行李足足增加了一半。
“好啦好啦,东西我们也收下了,大家回去吧,快回去吧!”苏长河站在车厢里,朝大家挥手,大家却没动,只道:“你们走吧,走吧,路上小心点!”
“到了首都,安顿下来,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放假没事就回来啊……”
“东子,开车搞慢点!”
车子开远了,村口的人还没有离开,慢慢地,那些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车子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货车只有前面两个座位,马向东开车,马蕙兰抱着苏月坐在副驾驶,苏长河和卫阳坐在后车厢。
早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卫阳却只穿着一件短褂,他靠在车头上,一条腿随意地放在车上,一条腿曲起,胳膊搭在腿上,看着熟悉的景象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哥,你们还会回来吗?”
苏长河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打碎了这小子的忧郁,“说什么胡话?我们家在这儿呢,不回来去哪儿啊?”
“一个人在家,别图省事天天吃食堂,你工资那么高,不吃,留着干啥?娶媳妇啊?”
卫阳脸一红,“哥……”
苏长河轻笑,“好了,厂子好好看着,有不听话的给我打电话。”
苏长河他们照旧是从省城坐火车,不过,这次比上次好多了,这次他们托关系买了两张卧铺,上了火车,睡一觉,就到了沪市。
苏长河跟队里人说,这头叫了人来接,其实没通知老苏家人,一家子老大老二都要上班,要是通知了,来接他们的八成是苏老爷子,老头年纪也不小了,他背不动的东西,难道还能让老头背?
苏长河招手叫了辆三轮车,问到沪市第一纺织厂北山路街道家属院多少钱,蹬三轮车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打量了下苏长河他们的行李,报出个数,“一块五!”
行,一块五就一块五,苏长河问他:“你还有同伴吗?再叫个人来,把我们人也拉过去,给你们一人一块五。”
蹬三轮的把话咽了回去,他说的一块五就是连人带行李的,这是碰上冤大头了?白给的钱不赚白不赚。
苏长河要是知道这人把他当冤大头,肯定得翻个大大的白眼,啥冤大头?你那改装的三轮车才多大,他们两大人一孩子,还外带这么多行李,他是担心你车翻了,再给他们伤着。
“有!”蹬三轮的很快又叫了个人来,苏长河和行李坐一辆车,马蕙兰带着苏月一辆车。从火车站到北山路街道委实不近,然而两个蹬三轮的还都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到了地方,还把行李搬进院子了。
老苏家只有苏老太太在家,老太太正在屋檐下搭的小厨房里做饭,听到院子里动静,抬头一看,惊讶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苏长河擦了擦脸上的汗,笑嘻嘻道:“这不是回来找你跟我爹讨红包吗?”
“讨红包?”
“是啊,妈,咱家要是有人考上大学,你跟我爹是不是得准备红包啊?”
苏老太太先是一愣,而后想到什么,情不自禁地笑开,“你是说、你是说……你考上大学了?”
“不止我,还有您儿媳妇蕙兰!”
“啊?哎呀!!”苏老太太一个激动,手里的铁勺咣当摔地上了。
中午下班,苏长江推着自行车,王芳拎着包,两人一进院子,就见家里家外,挤挤攘攘都是人。
怎么回事?大中午的,不回家吃饭,都围在他们家干什么?
院子里的人一见他们回来,连声恭喜,两人更加疑惑了,直到有人说,“你们家老四一家回来了!”
王芳想起上次他们一家三口回来时发生的事,眉头不由一跳,他们又干什么了?回来就回来呗,怎么还这么大阵仗?
“哎呦,你们家老四考上大学啦!”
什么?老四?考上大学了?就老四,就他?
是啊是啊,还不止咧,院子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说道:“还有老四媳妇,蕙兰,蕙兰也考上大学啦!”
“还是首都的大学,京大,医大!”
“哎呦我的天,咱们这一片,不,咱们厂里还没人考过这么好的大学吧?”
“那哪儿有啊,京大可是华国最好的大学,副厂长家儿子不是说也报了京大,没考上呢!没想到咱们长河考上了!”
“长河本来就聪明,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玩弹珠摔炮,他就在一边看着,找个媳妇也比人家会找,蕙兰丫头上次来,街道还表扬,这次来,就考上大学了,你们家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是哦是哦,还是长河有眼光!长河他爸、长河他妈,我看这蕙兰丫头说不定就旺你们家,你们以后啊只管享儿孙福吧!”
苏长河在一边顺口胡诌,“没错,没错,就是旺我们家,乡下农活繁重,要不是我岳父岳母家帮衬,我哪有时间复习?前年没考上,我差点一蹶不振,也是蕙兰鼓励我,告诉我坚持就是胜利,遇到困难绝不能轻易放弃!所以才有今天啊!”
苏长河诌得一脸认真,诌得一本正经,大家都信人。
苏老爷子、苏老太太听着也觉得有道理,这么看来,蕙兰这儿媳妇还真没娶错,乡下来的怎么了?比人家城里的儿媳妇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两人跟马蕙兰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八个度!
王芳整个人都石化了,她伸手在苏长江腰上扭了一圈,苏长江哎呦一声叫出声,王芳愣愣道:“不是做梦啊?”
老四和他媳妇还真都考上大学了?!
这一刻,王芳对上老四媳妇,身上仅剩的那点身为城里人的骄傲,“啪叽”碎个精光。
偏偏一道欠嗖嗖的声音还响起,“大哥大嫂回来啦?瞧,我大哥大嫂就是好,知道我跟蕙兰都考上大学,都高兴傻了!”
“王大妈、李大爷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大嫂为了鼓励我们,还说过等我们考上要给我们包个大红包呢,是吧,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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