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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腿子一号附和,“没错,到时候,整个厂子里,谁也不敢不听厂长的!”
胡得柱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办公楼里越发空荡荡,人也不可能就在这里傻坐了,两个狗腿子就说先去厂长办公室,“重要的东西肯定都放在厂长办公室里。”
人上二楼,找到最大的一个单间门办公室,办公室里竟然有人。温瑜推了推眼镜,静静地看着来人,“……有事?”
在经过马红兵和马庆华两人,胡得柱竟然还觉得这人的态度不错,他问道:“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财务……柜子里的文件不能乱翻,别动!”
“你搞清楚哦,现在是厂长要看。”狗腿子一号自顾自继续地翻,温瑜急匆匆跑过去,把他手里的东西夺过来,往柜子里一塞,“碰”地关上柜门。
狗腿子一号气道:“整个厂子什么东西厂长不能看?”
“财务资料,闲杂人等,一律不能动。”
“什么闲杂人等,这是厂长,胡厂长!”
温瑜看了一眼他指的人,还是挡在柜子前,胡得柱刚才对他的那一点好感也烟消云散,他低声咒骂,“又是一个不识好歹的。”
“行了,”胡得柱开口制止狗腿子一号还要再说的话,他一边往办公桌后面走,一边叫温瑜,“把东西收拾收拾滚出去,厂长办公室怎么什么人都能进?”
温瑜又推了推眼镜,他的眼镜是新换的,才戴没多久,总有种往下滑的错觉。温瑜疑惑:“什么厂长办公室?这是财务部。”
最大最好的办公室竟然不是厂长办公室?那厂长办公室呢?
温瑜给他们指路,“一楼进门左手第二间门。”
那不是他们刚来的那间门吗?屋里摆着四张桌子,那是厂长办公室?
没错,因为他们厂长根本就没有单独办公室,苏长河也觉得自己不需要,有啥会都直接在会议室开,至于重要资料,财务办公室有个柜子就够他用了。
所以,他一直是和大家共用一个办公室,方便给他们安排工作,布置任务。
温瑜指着打开的门给他们看,门上挂着个木牌,木牌上个工工整整的字“财务部”。
胡得柱再也忍不住了,自从过来,没一件事顺心,他一把把木牌摔在地上,“我才是厂长,从今天起,这间门就是厂长办公室!”
马红兵和马庆华根本没有出去跑业务,两人在养殖场和车间门乱窜,把新来的胡厂长的第一手消息告诉大家。
其实苏长河已经提前告诉过厂里的人,让他们不用管那么多,继续干自己的活,但是听说新厂长真的来了,大家伙还是像听到什么噩耗一样。
于是,中午来到苏家的人除了队里的队员们,还有厂子里员工,大家忧心忡忡,“长河,咱现在怎么办啊?公社是不是要抢咱厂子?”
“厂长,那个姓胡的一来就要大家都去见他,还把温瑜赶到楼下,说那以后就是他的厂长办公室……”
“真是欺人太甚!明明厂子是你一手建立的,他们看厂子赚钱了,就来抢,那个什么狗屁胡厂长,我们根本不认!”
“没错,长河我们根本不认,我们去公社,找公社主任说,行不行?”
“厂长我们也去,我们也只认你这个厂长……”
屋里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的一片,苏长河都快插不上话了,他站上凳子,双手下压,“安静!安静,都听我说。”
无论是队员,还是员工,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他,苏长河道:“你们相信我吗?”
“相信!”大家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就听我的,队里的人该干活干活,厂子里的人该上班上班,以前怎么做,现在一切照旧,这个新厂长,大家不用管,做你们自己的事!”
大家不放心道:“那、那他要是胡来呢?”
队里这么多人,也有人认识胡得柱,或者听过胡得柱的二事,这人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是祸害他们的厂子咋办啊?
苏长河道:“他要是有啥危害厂子利益的命令,大家别听,按我之前安排下去的任务,继续做,至于其他的,他们就个人,在我们队里,大家这么多人,一人一只眼睛盯着,还怕他搞什么事瞒过我们?”
苏长河把大家都安抚下来,让他们该咋样咋样,马老爷子马有田几人却没那么好安抚,他们等大家走了,才问道:“长河啊,你到底有啥打算?咱就不能把这个胡得柱弄走?”
苏长河笑道:“他是公社安排的,公社都下了文件,咱还能不听咋地?放心吧,他就是在厂里,也做不了什么。”
胡得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厂里人都不听他的,除了那个做账的,办公楼一个人就没有,问就是都在忙。
这怎么行?他是来当厂长的,不是让人糊弄的。
胡得柱仗着公社的势,威逼利诱让大队部协助他的工作,首先就是让厂里所有人,不管是在外面跑业务,还是在养殖场车间门哪儿,都到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里,大家都到齐了,胡得柱才带着两个狗腿子过来,一个狗腿子给他开门,另一个狗腿子把凳子拉开,胡得柱端着杯子,慢腾腾地坐下。
“都来齐了吧?”胡得柱咂了一口茶水,将茶叶呸回杯子里,如果苏长河在这里,肯定得说“不愧是亲父子,这派头和他爹真是像了十成十。”
胡得柱的两个狗腿子分别坐在两边第一个位置,两人叫大家都站起来,道:“大家欢迎胡厂长!快,都鼓掌欢迎!”
会议室内不少人翻了个白眼,单大娘更是吐槽,“尽搞这些有的没的!”
不管其他人如何,两个狗腿子带头鼓掌,营造了一片热闹的气氛。
在这种热闹中,胡得柱才正式开口,他先说他的厂长职位是公社任命,公社文件就贴在一楼墙上,以后厂子就是他来管理。
又画饼说在公社的领导下,厂子才能发展得越来越好,以后发展好了,大家也会更好。
胡得柱说了半天,见大家毫无反应,既不欢呼叫好,也不对他这个新厂长表示认同。他心中不悦,心道,看来不杀只鸡给这些猴看是不行了。
胡得柱厉声问道,“业务部经理卫阳是哪个?”
卫阳举了举手示意,胡得柱打量了他一番,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当初他抢走纺织厂的供货生意,卫阳曾在他手底下卧底过一阵子,不过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卫阳好吃好喝,个子蹿了一截,整个人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胡得柱没有认出来他,按计划“杀鸡”,他训斥道:“你身为业务部经理,是怎么管理业务部员工的?啊?一个个在厂子里都看不见人影,都说是去外面跑业务了,用得着都去吗?还有没有个上班的样子?还是说我们厂子里的工资就这么好拿……”
大家听着都有点不像样,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他们跑业务不在外面还能在哪?天天在厂里坐着,能签上订单吗?
马红兵站起来,反驳道:“我们不在外面跑,怎么找客户?”
胡得柱见又是他,怒道:“插什么话?叫你说话了吗?我在跟业务部经理说话,你算老几?”
“我……”
卫阳使了个眼色,马红兵忿忿不平地坐下。
胡得柱见他不听自己的话,卫阳一个眼神却坐下了,更加坚定了要把卫阳换下来的心思,他说道:“以后业务部的经理由何二果担任,卫阳就做副经理吧。”
狗腿子一号站起来道:“我一定会努力管好业务部员工。”
胡得柱又安排狗腿子二号,“郭华当财务部经理,那个谁?”他指了指温瑜,“等会把账本钥匙都交给郭华。”
温瑜还是习惯性躲着人,像这种躲不掉的场合,也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听到叫他,他看了看胡得柱和郭华,“不、不行吧……”
“怎么不行?就这样安排!”
“最近的账还没做完,这个月工资表还没出来……”
“那又怎么了?不就是发个钱,记个账吗?你以为就你会?别啰嗦——”
“你才是别啰嗦!”
单大娘实在忍不下去了,什么狗屁厂长?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换他们的人,小卫可是从养殖场才建就跟着长河,每个月卖出去的货能有一小半都是他签的单子,还让小卫做副经理,他的狗腿子做经理,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配不配?
还要动他们账本钥匙,咋地?不是来帮助他们厂子发展的吗?一来就要动他们厂里的钱干什么?
还发个钱记个账?你们懂个屁?知道咱厂里工资怎么算吗?知道咱每个人有多少基本工资,多少提成,多少奖金,多少福利补贴吗?
啥也不知道,就知道安排狗腿子当干部,怎么那么能哪?
单大娘也是个不输马老太太的老婆子,一张嘴,喷得胡得柱人毫无还口之力。
胡得柱气得连声道:“你个老太婆,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撵出去……”
“撵啊撵啊,你有本事把我撵出去,切,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辛辛苦苦搞厂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厂子搞好了,你们跑来了?还厂长,吓唬谁呢?大不了老娘不干了!”
“当我们是吓大的,还厂长,你配吗?只有长河才是我们的厂长!”王春凤也是个泼辣的,要不是厂长说的,她才懒得听姓胡的在这儿哔哔赖赖,还撵单大娘,她叉着腰,嘲讽道:“你这么有本事,把我们都撵走啊?”
“就是!”又一个人站起来,“干脆把我们都撵走,不是来抢我们厂子吗?有本事你们自己去生产!”
“对啊,我们还不乐意干了!”
“不干了,我们都不干了!”
“对,不干了……”
会议室里,除了胡得柱和两个狗腿子,其余的人都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高声喊着,“不干了!”
胡得柱又惊又怒,“你们、你们敢!我是公社派来的……”
“碰”地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厂长!”
“厂长你来啦?”
“长河,不对,厂长……”
刚刚还不愿意称呼厂长的众人此时喊得心甘情愿,他们一个个跑到苏长河身边,“长河厂长,你才是我们的厂长,其他不管是谁派来的,我们都不认!”
胡得柱怒火中烧,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不光是苏长河,连厂里这些工人他都记恨上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连公社的话都不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吗?信不信我这就回去找公社,把你们都抓起来——”
“胡厂长,”苏长河打断他的话,“大家犯什么法了?不是公社说的吗?工农分工,他们本来就是农民,种地才是本职工作,现在不想当工人了有什么错?”
“还是说红旗公社不是人民的公社,是你胡家的,以至于你胡得柱想抓人就抓人?”
胡得柱脸色大变,两个狗腿子慌忙拉住他,“厂长,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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