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孩子读完书参加城里的招工,也能吃上商品粮。
但老三老四初中还没念完,知青下乡了。
连城里的知识青年都要到农村来搞建设,他们乡下青年还能进城?
马老爷子眼明心亮,果然老三老四连参加城里招工的机会都没有,人家厂子里招工一个个都写明要求城里户口。
老爷子吸了两口旱烟,彻底放弃了这个不可能的念头。
然而过了这么多年,突然说他们家要出个工人了!
马老爷子本来坐在凳子上,“噌”就站了起来,“长河啊,你说的是真的?”
要不是说这话的是他女婿,马老爷子都得人家以为逗他玩。
马老太太、马向华、马向东包括白红梅,一个个全都惊讶又不可置信地盯着苏长河。
苏长河就知道他们反应大,他让大家都坐下,又示意大家小点声,“只是一个招工的机会,能不能招上还不一定……不过这事不好叫别人知道。”
一个招工机会也够让他们惊讶了,马老爷子缓了缓,“长河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工作呢,是县城运输队的学徒工——”
苏长河才说了一句,马老太太已经惊呼:“县城?!”
她谨遵女婿的意思,压低了声音,但听到是县城的工作,实在太激动,还是没忍住叫了出来。
那两个字就像从嗓子眼挤出来,语调奇奇怪怪,听起来有点好笑。
苏长河拍拍老太太,“妈,您别激动,事还不一定呢!”
马老爷子道:“老婆子你别打岔,让长河好好说!”
一家子都闭上嘴,憋着气听苏长河介绍,“县城运输队要招三四个工人,这次不限制户口,农村户口也能报。”
“别看只是学徒工,一个月工资有十二块,平时在厂里吃,单身工人还能申请住宿。最重要的是,运输队不同于其他,在里面好好学,把开车学会,就是一门技术。”
这年头乃至接下来的十来年,会开车都少不了一碗饭吃。
老马家人听着更不敢相信了,一个月工资十二块,有吃有住,还能学开车,这么好的工作怎么会从乡下招工?
苏长河招招手,示意大家凑近,更加小声地说:“这次其实是咱们占了个便宜,你们当人家为什么说不限制户口,其实有人找关系想进运输队,但是人家运输队也不好说就你能是农村户口,其他都得是城里户口,这不是太明显了吗?”
众人点头,没错,叫人一看就看出来有人走后门。
“所以人家运输队这次才放宽了要求,但是一般乡下人也不知道招工消息,刚好我有个朋友在运输队,人家给透的信,我一想,机会难得,咱家东子正好可以去试一试。”
马老爷子琢磨了又琢磨,还是怀疑女婿在其中出钱又出力,不然人家凭什么给你透信?
这年头,城里的工作有多难,谁不知道?知青有的为了回城什么都做得出来,只不过他们队里知青花花肠子没那么多,没闹出什么事来。
他琢磨好一会儿,才道:“要是能当工人,还是你去考吧!消息是你打听的,你还是高中生……”
马老太太想说什么,张了张口,还是没说。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马向东沉默下来:“……对,还是姐夫去,都是姐夫找的关系。”
苏长河笑了,这就是他愿意带着老马家一块儿玩的原因,人家不贪心,不会把他的帮衬当成理所当然。
他笑道:“养殖场才办,小伟还没出师,我哪儿走得开?”
马小伟是报名饲养员,最后胜出的一个小伙子,小伙子耐心又细心,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开会的时候被他嘴里的科学养殖吓到了,他不发话,不敢下手。
“养殖场也不是没办法……”
“爹,”苏长河索性道:“我还要参加高考呢,去当工人哪有时间复习?”
马老爷子默了默,“……咋没看到你报名?”
“今年没报,明年再考。”苏长河看老丈人脸色有变,补充道:“蕙兰也考,我俩一起,所以蕙兰就不上工了,她要收拾家里,还要复习,也没时间上工。”
老马家人还是头一次听说马蕙兰也要高考,老太太不由问:“蕙兰不行吧?”她才上到初中哪成啊?
“这不是有我吗?我来教她,妈你别小看蕙兰,她还是挺聪明的,数学题教了就会。”
马老太太半信半疑,心道:是吗?蕙兰以前读书聪明吗?
苏长河也是顺便把这事过个明路,省得老太太觉得他现在不倒腾鸡鸭家禽,家里没什么进项,老催着蕙兰上工。
他一语带过,把话题扯回来,“东子这事要早点定下,要愿意去,我和我朋友打声招呼,叫东子过去先跟他后面学两天,还有书也翻翻,招工是要考试的,要是考不上,说什么都白搭。”
“那不能!肯定叫他好好学!”马老爷子保证道,拍拍马向东脑袋,“听到没?有这机会不容易,要是考试出纰漏,回来打断你的腿!”
马向东又兴奋又紧张:“知道了知道了!”
马向华也很高兴,家里能多一个工人,日子更好过了。
白红梅高兴之余,心里还有点酸,老四要是当上工人,老马家三个儿子,就只有向华还在土里刨食。
当然,现在说这还为时过早,能不能当上工人,还得看马向东。
马向东压力山大,转头就把以前的课本翻出来,还找苏长河借书,问:“我用不用看看开车的书?”
苏长河道:“你把课本好好看看,有不会的问你姐或者小丫,开车的问题回头我带你去找高师傅。”
“哦好!”马向东摸摸后脑勺,“等等,问小丫?”
“别看她年纪小,你问问就知道了。”
于是,苏月收获了一枚舅舅牌大龄学生。
马向东参加招工的事,老马家瞒得死死的,没敢让其他人知道,生怕出岔子。
而马向东在爹妈的耳提面命下,也快做到头悬梁锥刺股,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进了面试。
老马家人心不在焉地干完一天的活,下了工,马向东和苏长河还没回来,马老爷子坐不住了。
“我去地里看看。”
才从地里回来,还要看什么?肯定是去村口看老四回来没?
马向华也跟上去,他也着急,这到底能不能成,就在今天了。
两人在村口转悠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听到自行车响。
“爹!大哥!”
离老远,马向东就喊了起来。
马老爷子和马向华更加心绪不平,看这样子,像是成了,可又怕白高兴一场。
一直到马向东过来,他俩忙追问:“怎么样?”
马向东脸上的笑容根本掩饰不住,“成了!成了!我是工人了!”
“真的?”马老爷子一把拽住马向东的胳膊。
苏长河从自行车后座下来,“真的!咱回家再说吧。”
回家后,一家人都跟老爷子一个样,一个劲追问“真的假的?”、“现在是不是就是工人了?”、“什么时候上班?”
关键时候,还是马老爷子沉得住气,他道:“户口还没转,先不要传出去。”省得有人眼红。
强调这一句,老爷子转身回房,把珍藏的五粮液拿出来,拉着苏长河,“咱晚上喝两杯!”
“行。”
晚上饭桌上,马向东也获得了和他爹他哥一样的一杯酒,而不是以前那样只给他一个杯底尝尝。
马向东豪情万丈,觉得从今以后,他终于是个大人了!
然后,他就被打了。
马老爷子:“给你姐夫敬酒!”
“哦哦……”马向东端着酒杯站起来,他真的很感谢姐夫,从带他倒腾鸡鸭,到现在让他当上工人,他敢说,姐夫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马向东一肚子话,可想到他一个人去县城,不能再跟在姐夫后头,又有点无措,“姐夫要不我……”
苏长河道:“去了运输队好好干,咱虽然不怕吃苦,但是受了委屈也别忍着,我跟你高哥说过了,让他多照顾你,有事你就和他说。”
“知道为什么让你去运输队吗?你就是姐夫特别安排的先手,咱们大队的养殖场以后越发展越好,到时候不可能一直找高哥帮忙运货,到时候就需要咱们自己的车,这有了车大家都不会开,不就得靠你吗?”
“所以啊,你去运输队,是肩负重任的,学会开车修车,以后回来是要教会咱们大队自己的运输队的,东子啊,可都靠你了!”
马向东被一番激励,打了鸡血一般,“姐夫,我一定好好学!”
“好好好。”
苏长河拍拍他的肩膀,满脸欣慰,心里想的却是:好好学好好干,早日开上车,争取下次去沪市能让我们蹭上车。
一路挤客车实在痛苦啊。
安排了马向东,还有另一个人等着苏长河,这个人性子还犟,让他留在前进大队和马向东睡,死活不愿意,非说现在不收货不需要他帮忙,他不用留在这里。
好在苏长河已经想好怎么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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