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转动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你在我这住多久了?”
“有个把月吧。”
许宛把一盘酱肘子端到跟前,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想回家吗?”
许宛鼻息微乱,“我哪有家?”
“许家,不想你爹娘?”
“我娘早逝,我爹在我心里是死人。”许宛猜不透左珩用意,先诚实回答。
左珩握住她油腻腻的手指,“我明日休沐,陪你回许家省亲。”
“不去。”许宛甩开左珩,接着啃肘子。
左珩掏出罗帕擦干净油渍,“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想去许家探探底,看许家和温家到底有没有关联。
校事厂那边侦查无果,但万事没有绝对,他不能轻易放弃。
“大人,您关上门,在房里戏弄我便罢。难不成,您还想瞧我回许家继续伏低做小?”
许宛把没吃完的肘子丢回盘中,故作气愤状。
左珩玩味诽笑:“什么混账老子,才能把女儿送给阉人取乐?”
许宛总感觉他对自己宦官身份,一点都不自卑。
“大人是想查我爹吧?”
“没错,许汝徽卷入一起党争。”
左珩随口搪塞,想她心思挺细,哪像十六岁的深闺姑娘。
“我爹酒囊饭袋一个,他没那本事。我陪您走一趟,可您能答应我个要求吗?”
回许家瞧瞧也成,让她好好认识一下那几个败类。
来日方长,有些账需慢慢算。
“说。”
“回许家,你要对我相敬如宾。我是厂公的对食娘子,不能跌份儿。”许宛微挑烟眉,粲齿一笑。
左珩眸中掠过一丝喜色,来他宅邸那么多姑娘,许宛是第一个勇于承认这个身份的。
“可。”
“那我……”许宛瞟一眼堆在橱柜上的马嚼子,“先回房歇息去啦。”
她吃饱喝足撒腿就跑,生怕左珩再留她过夜。
左珩没拦她,独自饮了盏酒。
酒还没等暖胃,浑身已颤抖不止。
他冷汗涔涔,踉跄起身,翻找到一瓶丹药。
囫囵吞下两粒,挨过约一刻钟,才缓解过来。
近一年,药效时长变短,遗症越来越多,他得尽快找出对策。
翌日晌午,左珩携许宛去往许家。
事先没跟许汝徽打招呼,刻意乍然到访。
一路上,许宛都垂眸屏息。
左珩只以为,她是不愿面对家人。
待快抵达许家时,不经意碰到她的衣裳,才问:“华服怎么是湿的?”
许宛挽起长袖,露出胳膊上被绣花针划破的红道子。
左珩即刻了然,是郑薇她们在背后捣鬼。
许宛来的日子短,宅里没专门为她做过新衣裳。
这一身,是从别处拿来给她应急的。
她们故意踩点送过去,料许宛不敢耽搁出行时间。
让她在急迫中大意,吃下这等哑巴亏。
“你自己可以搞定吧?”
“大人是在考验我?”
“若这种小事都搞定不了,我看你在我那也没多少日活头。”
许宛被他激将出斗志,“咱们拭目以待。”
马车戛然而停,左珩掀幔跳下车。
一臂擎在半空作搀扶状,朝马车内扬声道:“娘子,当心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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