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海洋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聊下去,这个话题很沉重,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男孩子和女孩子到底有多大的区别,所以他再次沉默了。
当海洋坐着刚子哥的三轮车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小山村的夜静极了。一轮圆月像银盘一样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从这只银盘挥洒下来。突然谁家的狗子发出一阵叫声,愈发显得夜的宁静。刚子哥指着一个紧闭的掉了漆的木门告诉海洋:“梅子家到了。”海洋谢过刚子哥,转身朝那扇木门走去。
站在木门前准备敲门的那一刹那,海洋犹豫了。老实说,他跟红梅并不熟悉,除了麻辣烫店的那次“亲密接触”,他俩几乎再没说过话,他不确定他这样贸然出现在红梅面前,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在木门前站了好久,久的海洋自己都不知道多久了,他终于伸出手,敲了敲那扇厚重的木门。敲门声从木门上扩散开来,沿着乡村小路飘了很远,很远……
“谁呀?”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回应道。
“姐姐,有人敲门!”另一个声音飘出来。
“来了来了!谁呀?”红梅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闩。厚重的木门吱扭扭的打开了。当看到门口的海洋时,红梅愣住了。他们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站成了一帧风景。
“大哥哥,你找谁呀?你找梅姐姐吗?”招弟探出头来,冲着海洋甜甜一笑。
“嗯。”算是回应。
“红梅,你还好吧?”海洋关切地问。
“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来的?”红梅显然有些窘迫,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抓起衣角搓弄着,也不说话。
“我见你一个多星期了都没来上课,有些担心。去你舅舅家找你,你舅妈说你家出事了,所以我就来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红梅打断了,她不安地问:“你走了多久才到的?”
“本来我下了班车准备步行过来,幸运的是遇到一个和你同村的哥哥,他载我来的,没走多少路。哦,对了,他说你管他叫刚子哥。”海洋忙解释道。
“你来干什么?你快回去吧!”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红梅,我不愿看到你难过。如果你愿意,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海洋说话有些急切,他看到红梅眼中噙着的豆大的泪珠,心猛然间疼了,很疼很疼。
“我不需要,你走吧!”
“红梅,我说过,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让我来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我都这样了,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上学了,我还要照顾这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我——我——”红梅哽咽着说不出来,泪水却再也忍不住了,她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高大的海洋,觉得自己快要低到了尘埃里。
“不!我帮你想办法,你不能辍学。你相信我!”说着,海洋上前一步,一把将红梅揽进了怀里,紧紧的抱住这个因为悲伤而瑟瑟发抖的小小身躯,再也不愿意放开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红梅就这样躲在海洋温暖的怀抱里,哭得不能自已。她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一直这样,就静止在这里,静止在海洋温暖宽厚的怀抱里,永远不要逝去。
“大哥哥,你抱着我梅姐姐干什么?”招弟奶声奶气地声音在这寂静的小院里清脆的响起来。
红梅的脸瞬间红的像煮熟的虾,耳朵都是红的,她又羞又恼的低着头,将海洋拉进了院子里,然后厚重的木门“吱嘎”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
“这么晚了,你——你可能也回不去了,就在这住一晚上吧!明天一早你赶紧回去吧!”
“我不走,我要陪着你!”
“你回去吧!我已经没办法上学了。”
“相信我,让我帮你想办法!有什么困难,让我帮你扛着,红梅,我喜欢你很久了!”海洋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红梅蓦然抬起头,那双写满了故事的哀怨的大眼睛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海洋,完全怔住了。她没有想到海洋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向她表白,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脸上一片潮红。许久,她才慢慢低下头,小声地说:“我不值得的,我都这样了。”她的声音特别特别的小,小到她以为只有她自己听得见。但那声音不偏不倚正好被海洋听到了。
“红梅,不要这么说。你的坚强、你的努力我全都看在眼里。你不比任何人差,出生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可是人生我们却可以选择!你相信我,让我们一起面对暂时的困难,好吗?”
红梅低着头,脸上依然是红通通的,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海洋欣喜若狂地伸出双手,将红梅揽进了怀里。
“招弟看着呢!”红梅又一次羞红了脸,她挣脱了海洋的怀抱。
“我真的太激动了,红梅!”说完,几乎是情不自禁的,海洋在红梅的左脸颊上亲了一口。
红梅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小声地说:“今天太晚了,看来你是回不去了。要不你在上房睡吧,我带着招弟和盼弟去那个屋。”说完,红梅领着招弟准备去伙房。
“姐姐,伙房的炕那么小,我不要挤。”招弟不乐意了。
“乖,招弟听话,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对不对?”
“嗯!”
“我们要照顾好客人对吗?”
“嗯!”
“那我们去哪儿睡?”
“伙房。”
“招弟真乖!”
“红梅!”海洋听出来了,红梅是把宽敞的大上房留给自己住,然后准备和两个小妹妹挤在伙房的小炕上。“还是我睡伙房吧!我就一个人也无所谓。你们三个住大炕宽敞一点。”
“这怎么行呢?伙房里又闷又热的,怎么能让你住呢?”
“就这么说定了,我住伙房。”海洋语气很坚决。
“那,那就难为你了!”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
“没有。”红梅又一次低下了头,这回,连耳根都红了。
晚上,红梅送来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海洋合衣躺在伙房的小炕上,竟然失眠了。这间小厨房很小,除了一个灶台和一张案板外,就只有这么一个可以睡一个人的小炕。伙房的墙是用报纸糊的,一张一张泛黄的报纸上印着各式各样的新闻,就像是印着那些匆匆逝去的岁月。灶门已经烧黑,灶台下面堆着一堆柴火,案板上盖着一张白布,好像是拆开洗干净的面袋布。筷子锅铲等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灶台边墙上钉的木板架子上。
海洋翻来覆去,一直在想怎么能帮红梅摆脱目前的困境,不知不觉,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红梅其实也是一夜未眠。对于海洋的表白,她既惊喜又有些担忧,她没想到海洋这样既优秀又体贴的大男孩,竟然会喜欢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她在学校已经够低调了,低调的有时候就感觉自己是一粒小小的尘埃,飘起和落下都和旁人无关。海洋竟然说“他喜欢她很久了”,他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呢?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毕竟她的家现在是这个样子,她又要如何承受这沉甸甸暖洋洋的喜欢?
第二天一大早,红梅起床扫院子,却发现院子已经扫的干干净净了。海洋蹲在院子里,正笨拙的给小鸡们切菜。红梅抿嘴一笑,“我来吧!你快歇着,哪有客人干活的道理?”
“我不是客人。红梅,我——”
“嗯,我知道!”红梅赶忙接过海洋手里的切菜刀,低着头在菜墩儿上切起来,她的脸红红的,耳朵红红的,连脖子都快红了。
跟前段时间冰冷阴郁的氛围不同,今天的小院子里,洋溢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甜甜的味道。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往往会特别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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