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鸢面不红心不跳的扯谎:“然我早以殒命,多亏于棺中亲见圣姑娘娘,是她救了我。”
方长老双目大睁,三指合捻,似在算些什么。
许鸢怕他不信,继续道:“魔教内乱,魔修再起,圣姑娘娘令吾重振玄天宗,为此间道修做表率!为天下苍生立命!”
话是这么说的,但除了魔教内乱,其余都是她瞎编的。不过她好歹有些圣女记忆,什么天下,什么苍生,随口拈来不算很难。再加上这老头挺好唬弄的,眼见稀里糊涂快成了,却在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正待方长老俯首欲喊出那句‘恭迎圣女归来’时,一身着合群缟白的少年扬臂高喊:“慢着—”
许鸢见那死人白的修士服就觉得晦气,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眼前的少年有几分姿色,他与人群中长身玉立,愣是比旁人高出一大截,面容清俊,眉眼如画,只是眼神中透露出的目空一切教人觉得他桀骜难训。
只见他双手慵懒的搭在矗立的长剑之上,一副肆意姿态。
他道:“上官清,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给个让我们相信的理由。”
直呼名讳,质疑圣女。
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可在愚昧长者看来,他便是一个不听话的混不吝,同她那堂兄一般。不过,她那堂兄是个真混不吝,这位一看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所以她不能动不能言,只能拽着清冷自持的性子思索对策,自有旁人帮她应付。
果然不出三秒,就有一黑脸大哥朝着少年愤慨道:“萧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当这长老的面也敢对圣女不敬!”
听这言语铿锵,情绪激昂的,不免夹带旧怨。恐怕这小子的傲慢姿态惹了不少人。好,很好,再多点。许鸢忍不住拍手称快。
又见一麻杆大哥道:“就是!萧六,你简直无法无天!平日仗着长老看重,目无尊卑就算了,今日可是祭奠仪式,你胆敢质疑圣女!”
这位大哥完全就是泄愤了,顺道把老头也暗骂了一顿。看来这名门正派也非光岸伟正嘛,这徇私枉法的不少,人心不齐也是平常。
所谓乌龟莫笑憋——都在泥中歇,大家都一样嘛!
许鸢趁机撇了眼少年,见他不急不慢的转过身,浅笑并不言语,却有着待人说完再一举拿下的胸有成竹。
许鸢心道,这耐力,这情绪控制,是个人物。
待人数落完毕,他才悠悠开口,指着两人道:“一来我从未认她这个圣女,她也并不值得我敬重,所以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二来我平素是怎么样今日就是怎样,你说长老看重我,怎么不想想自己的法术比我如何?师者爱颖,能者爱才,师兄是两者不沾,凭什么让人看重啊?怎么?你不被看重,还不让别人被看重吗?”
“你!”麻杆大哥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还有,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话语间他迅速转过身来,直对着许鸢,眼神陡变疑厉。
许鸢洋装冷淡的抬抬眼皮,心中却是慌乱。
该死的毛头小子,针对我做甚!我又不是真的圣女!!!
许鸢无语的闭上了眼睛,在旁人看来却是对这挑事人的无奈。
她只好佯装大义道:“我晓你恨我,并不信我,我今日亦是说不出理由,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你觉得我该以身殉葬,我可以满足你。”
“不可不可啊圣女!”
“没了您如何重振玄天宗啊!”
众人纷纷磕头请命,许鸢知道这是以退为进。
她在赌这小子是不是真无情,就连她一个妖女也看不得无辜之人枉死,何况这些自诩正派的人士呢,如果他真是实心的,那就只能一战为自己拼生路了。
还好,她赌成功了。
只见那少年面露异色,只是一瞬,眼底幽暗的墨色渐渐清明,又恢复成往常的不羁模样,朝她哼笑了两声,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许鸢看着朱门即开,光线铺来,那背影直往光亮处去而慢慢聚成一个小点,直至消失,她的心才算真正的沉了下来。
这人为何这样讨厌上官清,是有缘由的。
他本名萧即朗,现在叫萧即初,沿用了他大哥的名字,而他大哥在三年前就死了。
死在与魔教的一场大战中。
他讨厌上官清的原因是他认为上官清间接害死了他大哥。
萧即初本与上官清是一对人人羡焉的神仙眷侣,她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也早已许定了终身。
可是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二人会结成道侣时,发生了意外。上官清的姐姐,上一任圣女上官烟与人私定终身,又遭抛弃,含恨而死。
天下不可无主,玄天宗不可无圣。上官清便被硬推上圣女之位,替姐受过,替万民祈福,从此绝情绝爱,再无自由身。
两人挣扎过,反抗过,却敌不过教法,最终她认了命,他身死战场,这场无望的感情就此划上了句号,无人再敢提及。
此后,玄天宗没有上官清只有圣女。
绝情绝爱的圣女,为天下人生,为天下人死的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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