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饿了吗？”顾北陆停下来。

“不饿，中饭吃得晚。”中午的烤鸭还有四喜丸子很好吃，冷雪多吃了两碗饭。

“那我们去李团长家看看。他是我的老领导，我从参军开始，就一直在他的团。”顾北陆通过围观的人群没有看到李团长，只有他爱人手足无措地站在老太婆对面。

这个时间点，李团长应该还在部队，他爱人刘腊梅是个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有些花白的短发拢到耳后，衣着朴素。

自从李团长分配房子后，刘腊梅就搬到了军属大院，那个时候，顾北陆才13岁，有时候白军长不在家，严红梅不给他吃饭，每次饿肚子的时候都是刘腊梅把他叫家里吃饭。

“刘腊梅同志，不是我说你，你还傻站着干嘛？安婶大老远来投奔你们，你快点把老人家带家里去，好好安顿呀。有你这么做儿媳妇的吗？”另外一位团长的爱人周美丽站在老太婆旁边，指责刘腊梅。

老太婆叫安玲，是周美丽带进来的。

周美丽是老师，现在放暑假没上班，今天买菜回来，看到老太婆苦苦哀求警卫员，问清楚情况，得知老太婆叫安玲，从大西北过来投靠儿子李团长。

“安大婶，你怎么不先写信给您儿子？让他去接你呢？”周美丽也没马上将人带进来，得先问清楚情况。

“哎，家门不幸，我那没良心的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不认我了。”安玲老泪纵横。

周美丽心中一喜，她男人前段时间同她说，部队现在有个旅长的军职空缺，在他和李团长之间选择一个。

部队除了考察业务能力，还有人品，安玲瘦弱不堪，一看就是被李团长虐待了的，他一个月几十块津贴，都不给当妈的汇款，简直丧尽天良。

周美丽心中乐开花，脸上全是同情之色，拉着老人的手，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安大婶，李团长太不像话了，我把您带进去，替你主持公道。哎，您一定是太操劳了，手上都是老茧。”

就这样，安玲被周美丽带了进来。她是老师，收拾得体面，平时要上班，家务都是婆婆干，周美丽戴着眼镜，知性大方，明明同刘腊梅差不多的年纪，看上去硬是比后者要年轻十来岁。

当老师的喜欢讲大道理，刘腊梅没吭声，周美丽就一直输出：“腊梅同志，咱们做儿媳的要把婆婆当亲妈，你不能因为安神年纪大了就嫌弃她，你看看我，自从嫁给我爱人，就一直同公婆住在一起，咱们为人子女，最重要的是孝顺。各位军属，你们评评，我说得对不？”

过来看热闹的都是附近的军属，每天都会看到周美丽在晚饭后在大院散步，这时候，不用洗碗做家务，那就只能是婆婆在做。大家都没有附和她。有性子直的军嫂小声吐槽：“当老师的嘴就是会说。”

言下之意，除了说得好听，事是一点不做。

周美丽见没人回应她，也不尴尬，心理素质那是杠杠的。

“周老师，你先听我说。”刘腊梅终于开口，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周美丽强势打断：“刘腊梅同志，你别同我说，你先把你婆婆带进屋。你看看她，都瘦成啥样了。你赶紧的，弄点肉给她吃。”

刘腊梅的子女都已经参加工作，住在单位宿舍，她从农村来，肯定没有当老师的能说会道，面对周美丽的咄咄逼人，没人帮她，刘腊梅越发不知所措，双手抓着衣角。

安老太还是佝偻着背，有周美丽替她说话，她现在只需要博同情就好。

“周老师，你不必太着急，让刘婶把话说完。”顾北陆看不过去，站了出来。这个世界，不是谁看着弱势可怜，谁就有理。

而且，他相信刘腊梅的人品，在物资不丰盛的年代，她能给别人家的孩子吃饭，不可能不管婆婆，这其中肯定有隐情。

“是北陆呀，你回来了呀，有空去周姨家吃饭，我学生给我送了特产。”面对白军长认准的儿子，周美丽一脸笑容，声音都变低了许多。

顾北陆只是礼貌点头，并未回应，转头对刘腊梅道：“刘婶，你有什么话直接说。”

“好，谢谢你北陆。”刘腊梅感激地看了顾北陆一眼，开始解释为啥不认安老太：“周老师，我爱人不是她的亲儿子。”

“不是亲儿子，也有义务和责任照顾养母呀。都说养育之恩大过生之恩。”周美丽皱眉，她今天必须坐实李团长弃养母亲的罪名，为自己爱人争取旅长的荣耀。

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周老师，你嘴里全是仁义道德，怎么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冷雪从人群后走出来，看热闹的军属全被吸引了目光，心中惊诧不已，这是哪位军官的女儿？

怎么从来没见过？

怎么这么漂亮？

比年画中的明星还要好看数倍。

也不怪她们会误会，冷雪今年也才十八，今天穿的又是娃娃领的连衣裙，看着就像一个高中生，没人能想到她已经是顾北陆的小媳妇儿。

对于这种目光，冷雪习以为常，并没太在意，继续淡淡地说：“周老师，就连小学生都知道，不要随便打断别人说话，你为人师表，怎么连这个都做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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