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才慢慢平缓下来。小夭替他把了把脉,还好,没有危及性命。
辰荣熠屡次在逍遥手里吃瘪,怒火中烧,直接抓过巫王,刀架到他脖子上,因辰荣熠太过用力,巫王的脖子已经渗出血丝。
“阿爹!”阿瑶吓得大叫。
“逍遥,带他们走,别管我!”巫王朝逍遥说道。
逍遥眼眸沉下来,宛若万年寒潭,他的确能带走相柳和小夭,可这些百黎族人,或许会因此遭难。
巫王知道逍遥不忍舍弃他们,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即便逍遥有大神通,能一跃千里,但他也无法将所有人同时带走,何况百黎人大多只是普通人族,手无缚鸡之力,老弱妇孺皆为人质,如何跟灵力高强的神族对抗?
“逍遥,不用管我们,我们百黎人世代都是为了守护百兽之王,如今兽王赤宸只有玖瑶姑娘这一个嫡亲血脉,我等即便是死,也要护她平安。”巫王眼里有就义,有荣耀,有自豪,有百黎族人的信仰。
“不,辰荣熠,你放了他们,我们跟你走。”小夭叫道。
百黎是爹娘的家,而巫王的话,让小夭有种被娘家人撑腰的幸福之感,可是她不能如此自私,为了自己活命,却置这些无辜的百黎子民于不顾。
小夭看向相柳,眼波流转,明眸桃靥,恍若赤宸寨的十里桃花,美的张扬,美眸之中似有坦然,亦似有诀别。她似乎,有点理解娘亲的选择了。
相柳知道小夭的想法,深情的眼眸浸染爱意。他静静望向小夭,以前的他,就算脚下铺满尸体,踩在上面,他的眼里也不会有半分波澜,可如今,他不再是心硬冷血之人,他的心因为小夭,变得柔软。百黎这些人,虽于他而言是陌生人,但却都是小夭心里在意的人。
他收回了冰月弯刀,牵上小夭的手,凝望着小夭的目光,仿若夜空一样,宁静而深邃。重活一次,能够拥有小夭,和自己爱的人共度一些欢乐的时光,他已经别无所求。惟愿与小夭生同衾,死同穴,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小夭将相柳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两人就这样想以自己作为交换,为这些无辜的百姓换取生机。
巫王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叹息一声,仰起头,眼泪顺着脸上的褶皱流淌下来,滴在衣服上。他再回头,眼底已是一片心境坦然的模样。
他看了眼逍遥,逍遥亦是对上他平静泰然的眼神,逍遥知道巫王所求,老友之间,一切话语,仅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哈哈哈……百兽的王,我来伺候您了!”巫王举起双手,仰天大笑,就着辰荣熠的刀,引颈自刎。
鲜血喷涌,染红了一地灼灼的桃花。
“阿爹!不要!”阿瑶悲痛欲绝,心如刀绞,毛球死死挡着阿瑶,才没让她冲出去和辰荣熠拼命。
巫王突然的自杀行为,让辰荣熠猝不及防,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逍遥已趁他愣神之隙,瞬间化为鲲鹏,转睫间将所有被俘的人质衔入口中,成功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没了人质,辰荣熠的心才开始有点慌。
巫王的死刺激到了小夭,只见她眼睛猩红,犹如爆发了潜藏在体内的野兽之能。她怒目圆睁,仿佛耗尽全身灵力来牵弓引箭。
相柳伸出双手将灵力注入鲛骨弓,嗖~一箭驶出,唰~万箭齐发,无数银箭如弦惊霹雳,直直射向阵脚大乱的黑衣人,霎时,辰荣熠背后的黑衣人便已悉数被灭,满地的尸体化成了流萤,消失在风里。
顷刻之间,矮坡之上只剩下辰荣熠一个人的身影。
辰荣熠看着被扭转的局面,怒极反笑,眉宇间尽是不甘。
“哈哈……今日没能杀了你们,是我失策,下次你们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说完,辰荣熠即刻扔出一枚迷雾弹,趁着弥漫的烟雾掩护,驾着坐骑仓皇逃离。
相柳本想去追,却被小夭拉住。
小夭看着巫王的尸体,咬牙暗暗垂眸:“这次饶他一命,就当还丰隆的情。”
相柳定定看了眼小夭,心里五味杂陈,默默收回了冰月弯刀。
夜晚,百黎黛青的山峰已经掩入墨色,远远近近,数数点点的山峦逐渐隐了轮廓,暮色之下,却还能看到灰白色的雾气隐隐绕着山峰浮动。
一座深山的山坳处,一簇簇火焰犹如点点繁星,照亮了正中的祭台。压抑的气氛中,甚至可以听到微微的风声,还有火把燃烧时的噼啪声。
巫王身着兽袍祭祀服,静静的躺在柳木棺中,像睡着了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能醒来,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他嘴角隐隐的笑意。
阿瑶身着巫女服,面色凝重,静默片刻后,她缓缓举起鼓槌,咚,镗镗……敲响银鼓,为巫王阿爹奏响祭魂之歌。
铿锵有力的鼓点在阿瑶的手下有节奏的响起,鼓声回荡在肃穆的山林间。接着,百黎巫师们随着鼓点节奏唱起了祭鼓歌。古老的歌谣苍凉悲壮,深深包含了对逝者的尊敬与缅怀。
逍遥独自坐在一棵树上,依靠着树背,沉默的喝着酒囊里的酒,静静聆听百黎巫师们哀伤凄凉的歌声。纵然已活万年,早已看淡了生死,他依旧不喜离别时的样子。
“老捭,一路走好。”逍遥将酒囊中的酒随风洒下。
“我该叫你什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逍遥侧头,看到小夭清丽的面容,眼眸带笑,但眼角微红,证明她刚刚才哭过。
相柳的手牢牢护在小夭腰后,稳稳立在树干上。一头银发随风舞动,一身白衣纯净胜雪,在暗夜之中尤为明显,却又像暗夜之中的一束光,让人莫名感到心安。
逍遥眯着狭长的凤眼,月芒流转,扬唇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笑着说:“我和你爹是拜把子兄弟,所以于情于理,你俩该叫我一声叔叔。”
小夭动了动唇角,欲言又止。
“小丫头想问什么?不妨跟叔叔直说。”逍遥一手枕在头后,闭眼靠在树上,露出两颗虎牙。
“逍遥叔叔,我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夭思忖片刻,缓缓开口问道。
逍遥睁开眼睛,眸光望向天空中的明月,似乎是在回想遥远的事。半晌,逍遥缓缓开口,眼里蓄满了朦胧的月光:“你父亲是个大英雄,就如他的名字一般,他有一颗常人没有的赤诚之心,他为人既残忍也真诚,既狡诈又纯情,武力超群,战无不胜,骁勇善战。我佩服的人不多,你父亲是唯一一个。”
小夭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父亲如此正面的赞美,心里微微感到惊讶,不过更多的是心中多了一丝作为赤宸儿女的自豪。
“宝宝蛇,你既娶了我家丫头,是不是该跟我这个长辈喝一杯啊?”逍遥话锋一转,一脸痞笑,将手里的酒囊扔到相柳手里。
相柳听到逍遥又叫他宝宝蛇,眉头挑了挑,虽然不喜,仍是单手掀开酒囊盖,仰头喝了一大口。
“好,够爽快,不愧是我家丫头挑中的夫婿。”
“逍遥叔叔,你能再跟我说说我爹的故事吗?”小夭眼睛璀璨如星,脚下一滑,幸好被相柳牢牢搂住。
逍遥凤眸微闪,扬唇轻笑,心下明白小丫头怕他难过,所以才想缠着他多说一些他父亲的往事。
小夭本是想转移话题,不想让离别变得那么沉重,但她也确实想多了解一下他的这位父亲。世人的口中,他的父亲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在母亲和逍遥的眼里,父亲却又是那么与众不同。
世俗人的看法总是会过于片面,没有穿别人的鞋走过别人的路,又怎么能祈求人人都能感同身受呢?是英雄,还是魔鬼,不过都是局外人的瓮天之见而已。无论什么事,什么人,只有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去听,去了解,才不至于一叶障目。
逍遥好听的声音娓娓道来:“你爹啊,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的父母遗弃到百黎深山了,那时候的他,还是只未开灵智的妖兽……”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如墨的山坳星火点点,古老的祭歌响彻山谷,山高林密,一个旷世战神的传奇故事随着夜色缓缓铺开。
茂林深处,一个黑衣人脸戴面具,面具之下那双阴鸷如鹰隼般的眼睛微微眯起,遥遥地望着远处的人群,死死地盯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底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狠毒之色,两眼在暗影里幽幽闪烁,还夹杂着一丝伺机而动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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