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一瞬,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而她,并没有用救命之恩强迫他。
不过相柳很快恢复一贯的冰冷,嘴角扬起嘲讽,果然对他还是有所求,人啊,左右逃不出利益两字。
“你为什么救我?”相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我怕寂寞。”小夭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低头喝着粥。“想着将你救了,有个人同我说说话也不错。”
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在相柳心里像水滴砸在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曾经,小夭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这句话他记了一生。
“好。”相柳鬼使神差的突然说了一字。
“好什么?”小夭听到相柳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诧愕的抬头。
“在你想到想要什么之前,你可以跟着我。”相柳压下心中那股异样,若无其事喝起粥,语气平淡,没有情绪。
小夭诧异的看着相柳——是我没睡醒还是他没睡醒?九头怪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
吃完,相柳白袖一挥,煮粥喝粥的所有器具都化成晶莹剔透的雪花,消失无踪。
灵力高就是好,这样吃饭还不用洗碗,多好。从还是清水镇的玟小六起,她就不喜欢洗碗。她不明白,碗吃完下顿还要用,被子叠了,睡觉时也还要再扯开,洗了又有什么意义,所以,她被子从来不叠,也不喜欢洗碗。因此总是被老木追着打,怒骂不成器。
还是在清水镇的日子最让人舒心啊。
小夭背上背篓,正准备迈脚踏出洞外,一张诸犍披风砸在怀里。
“怕你冻死。”相柳面若寒霜的讥嘲道。他瞥了一眼小夭背上的背篓,手一挥,背篓便消失无踪。而后,抬腿走出洞外。
小夭眼波微动,无奈的勾唇浅笑,这个九头怪,还是一样心口不一,明明是关心的话,却非要使用冰冷的语气。
洞外,白雪皑皑,放眼望去,千里冰封,美不胜收。凌冽的风雪已停,四周寂静,少了刺骨的寒冷,倒让怕冷的小夭难得涌起赏雪的闲心。
相柳撮嘴成哨。
小夭知道他在召唤坐骑,便蹲在一边捏起雪球。
两人谁也没说话,安静的只能听到小夭捏雪球的稀疏声。
啪!
一个雪球猝不及防砸在相柳白色的外袍上,瞬间散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小夭玩兴大发上扬的唇角,在看到相柳直勾勾的眼神时,猛的僵在原地,不自觉吞口口水。
生气了?应该……不疼吧!
小夭正思索如何安抚相柳,才能让他消气,一颗雪球就砸在了自己脸上,又冰又凉。
相柳看着满脸白雪的柳儿,勾唇浅笑,暗戳戳的收起施灵力的手指,目光移到远处,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片刻,一只巨大的白羽金冠雕从远处飞来。
毛球以为相柳已经身死,绝望的躲在深山,不闻世事。方才听到主人熟悉的哨声,它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忽的兽眸一亮,立即飞奔而来,片刻都不敢耽搁。
毛球远眺的视力极好,远远便看到白发如雪的相柳,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一时激动难以自控,没有掌控好平衡,猛的一头扎进雪地里,溅起一浪雪花。刚把雪擦掉的小夭又被糊一脸。
相柳回望一眼僵在原地想揍人的小夭,咧嘴扬起舒心的笑。
毛球呆萌的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把头上的雪甩干净,无视小夭,自顾自飞奔到相柳身边,围着他蹦来蹦去,高兴的发出叽叽叽的叫声,手舞足蹈。
“你还好吗?毛球。”相柳顺着毛球的翎羽。
毛球委屈巴巴的耷拉着脑袋,左右看看翅膀。像是说——你看我好吗?你没看到我都瘦了吗?
要是毛球能说话,估计要对着相柳破口大骂。——不是说战士的归宿是战死沙场吗?我是你的坐骑!是你的伙伴!那也是战士啊!怎么能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把我丢在深山,自己就这么孤零零的死了。
也许不是孤零零的死去,同他死去的还有他的袍泽,他的战友,他的亲人。孤零零的,实际上只有我这只被遗弃的孤鸟而已。
相柳笑嘲:“怎么那么多年,还没有修**形?”
相柳眼神柔和伤感,他摸了又摸毛球的头,久别重逢的老友,许多话哽在心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毛球跺脚,不满的叫一声,似是指责。还不是你这个臭妖怪,这些年只顾伤心躺平了,哪里还有兴趣修炼。
相柳安抚笑道:“好了好了!别生气!这次回来,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
一听有礼物,还是相柳这个一毛不拔的老妖怪送的,瞬间什么怨气都没了。
等等,礼物?难道是旁边这个瘦不拉几的女人?
毛球眯着眼睛看向小夭,目光里满是嫌弃。
这还不够我一口吞的,果然还是那个抠门的妖怪。不过蚂蚱也是肉,好歹可以充饥。
小夭看着毛球想吃了自己的神情,咽了咽口水,僵硬的扯着嘴角和他打了声招呼。“雕……雕兄,你好。”
相柳噗嗤一声笑出来。阳光下,相柳俊美的脸却扬起防风邶爽朗不羁的笑意。
小夭一下看呆了眼,她还从未见过白发相柳有过这样“可爱”的表情,嗯,可爱!她竟然在相柳脸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两个字。小夭一时内心五味杂陈,一时又觉得和平素里冷若冰霜的样子反差太大,赶忙用手抵住嘴角即将抑制不住的笑意。
相柳勾唇浅笑道:“毛球,别吓她,你的礼物是这个。”
毛球看着相柳手里艳红如血的果子。
“龙血果?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小夭一脸诧异,他什么时候找到的?
不死树结的果子艳红如血,因此也叫龙血果。
毛球作为妖兽,自然知道龙血果的妙用,瞬间兴奋的扇动翅膀,在空中盘旋鸣叫。
这老妖怪终于干了件好事了。
“是诸犍,他应该是在抢夺这个果子时受了伤,所以没打过我,杀了它的时候,发现旁边还有这枚他没来得及吃的龙血果,白捡了个便宜。”相柳付之一笑,解释道,一脸的淡然。
相柳说的云淡风轻,实际上,他为这颗果子,还被诸犍抓伤了手臂。
这颗龙血果在成熟的那刻,会散发出来极其诱人的气味。出于野兽的本能,相柳自然也是闻到了,所以才本能冲出洞外。所幸诸犍已算是昆仑山霸主,其他妖兽自然不敢觊觎他的东西,只敢远远的垂涎看着。正在诸犍以为志在必得思想松懈,想在这帮低等妖兽前炫耀享受美食,大快朵颐之时,不知从哪儿突然蹿出一头九头蛇妖兽,死死的的咬住了它的脖子,诸犍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挣扎反抗,只有挥舞的爪子挠了九头蛇一下,便在九头妖兽的嘴下没了动静。只是可怜诸犍死了还要背锅。
骄兵必败!九头蛇冷冷的腹诽。
确定诸犍气绝,九头蛇松开獠牙,吐着信子,高昂头颅,傲视一切。其他妖兽哪里还敢停留,早就慌忙四散而逃。看来这个果子,也不是谁都有福气享用。
相柳本想吃掉龙血果,但没想到他先吃了诸犍的内丹后,不用龙血果,也恢复了人身。正好,还有个人,更适合这颗果子。
“那你的运气可真不是一般好。”小夭朝相柳竖起拇指,感叹相柳的好运气,自己在昆仑山摸索十多天,什么都没找到,而他一出手,就得俩。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运气和实力,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相柳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而小夭不知道的是,这一路她之所以那么顺利,就是相柳在不断为她扫除障碍。夜晚,她睡得香甜,相柳就为她守岗,但凡靠近她的蛇虫蚁兽,都被相柳吃的吃,杀的杀,剩下的就是惧怕九头妖王压根儿不敢靠近,见到他们都只能远远绕道而行。
毛球兴奋够了,飞回相柳身边。相柳催动灵力,将龙血果炼化输送到毛球嘴里。生吃当然也好,只是还需自己克化,灵力低微的妖兽需要耗费更多的力气和精力,炼化后的龙血果直接就能发挥最大的药效。
龙血果的药效几乎是立竿见影。
只见金色的灵力不断从毛球身上绽放,复又扭转回来,形成巨型的红色花苞,紧紧包裹住毛球,片刻后,花瓣缓缓打开,一个赤裸的美少年出现在二人眼前,唇红肤白,五官精致。都说两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变得相像,想来这毛球也是沾了九头妖的光了。
小夭看到毛球的脸惊的“哇~”了一声,视线再扫到一丝不挂的裸体时,吓得立马转过身去。
相柳眉心一蹙,黑着脸抬手一挥,小夭身上的诸犍袄就到了毛球身上。看到柳儿盯着毛球快流口水的样子,自己心里竟有点烦躁。
没了兽皮披风,小夭冷的缩了缩脖子。
相柳心中有些许不忍,但想起她刚才的样子,脸色又沉了几分。觉得惩罚一下也好,让她记住,非礼勿视。
毛球也被小夭吓得腾的红了脸,还好老妖怪还有点眼力见。看来得去弄两身好衣裳了。
毛球看了看身上的兽皮大衣,很满意,就是颜色丑了点,灰褐色的皮上满是一块块黑斑。
“老……”妖怪两字还没出口,相柳猛一挥手,毛球瞬间又变回了雕。
喜怒无常的老妖怪!毛球扇着翅膀腹诽。
相柳一手拎着小夭后背的衣服,纵身越到毛球背上。
毛球扇动翅膀飞向高空,昆仑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我们去哪儿?”小夭趴在雕背上,抬头问相柳。
相柳一手负立在前,一手背在身后,他稳稳玉立在雕背,遥望着远方,雪白的发丝迎着清风肆意飞舞,白到妖异的袍子衣袂飘飘。
是啊,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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