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亭的法子是什么,阿玳直到当天夜里才知道。
经此一役,陆溪亭受伤颇重,阿玳给他药浴调理并服了药,让他睡下歇息,自己坐着打坐,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怕的是,修士们会再寻来。
小谷小小年纪,在今日之事后忽然长大,紧紧偎在她身边,和她一样,眼里满是惶惑与担忧,但到底年纪小,撑了一会儿之后,靠在阿玳怀里睡着了。
阿玳闭着眼,忽然之间闻到一股淡淡香味。
她精通药理,一闻便知,这是瞌睡草的香味。
瞌睡草,甜香诱人,闻之忍不住陶醉,继而深睡。
阿玳低头看了看趴在她膝头的小谷,已酣然沉睡。
身后,响起风动之声。
阿玳眉头微微一蹙。
无忧谷里,通医药者,除她之外,别无他人,但还有一人,天赋使然,药理过目不忘,那便是她的好师弟,师父的孩子,陆溪亭。
用师父的话来说,此子自幼懒怠,偏只钻研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对些功能奇特的药草感兴趣。
陆溪亭大约觉得所有人都睡着了,一阵风动后,身影消失。
阿玳摊开手掌,一只小玉瓶随着光华转动飞舞起来,在每只妖灵鼻子底下飞过一周后,回到阿玳手里。
众妖灵清醒过来,一个个伸着懒腰,“好困啊!”
连青枥都揉着眼睛娇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走!我们去找陆师弟!”阿玳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她一定要阻止陆溪亭这么做!
杏花村。
夜如泼墨。
风拂过,淡淡血腥味。
“有人死了。”青枥敏锐地吸了吸鼻子,枝条伸入地里,迅速探到了位置。
对于人类生死,青枥根本不在乎,但阿玳此番追来,定然与此有关,她才上心,“在西南方。”
西南方,是林家。
阿玳倒吸一口气,脸上终现悲痛,“来迟了……”
如风掠过,转眼已到家门口,血腥味越来越浓。
林家的院门敞开着,院子里干干净净,柴火在院角码得整整齐齐,扫院子的扫帚都靠在土墙上,一丝一毫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只有血腥味从屋里传出来,无比浓烈。
阿玳站在门口,心生了惧意,甚至不敢进去,“青……青枥,你帮我进去看看……”
声音都是抖的。
“好!”青枥大大咧咧地就进去了,还搂了搂阿玳的肩膀,“你别怕,有我呢!”
阿玳还是胆子小啊……杀人有什么可怕的?
阿玳不怕杀人,阿玳只是害怕,杀人的那个人,是他……
阿玳原本一直抱着小谷的,小谷是人类幼童,瞌睡草的香味虽然解了,但还是睡得迷迷糊糊,现下她把小谷交给鹿蜀,“鹿蜀,抱着她,不要让她醒过来。”
有些事,小谷永远不要看见吧……
阿玳迎着血腥味进去了。
屋子就那么大,一进去,一切一目了然。
阿玳仿佛突然之间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窒息得难受。
家里地上,躺着两个人,她的爹……和娘……
整个屋子都是浓浓的血腥气,屋里却一滴血也没有……
是的,她爹和娘,都被抽干了血,只剩两具人干……
有什么法子能让血阵追踪不到?自然是,断了这血缘,断了这血源……
“阿玳,快吃,别让你爹看见了!”寒冷的夜,她娘将一个热腾腾的地瓜塞进她怀里。
阿玳闭上眼,任屋内那血腥味冲进她五脏六腑,在她身体内膨胀,闷痛,撑得她几欲窒息……
青枥蹲在她娘遗体边细看,摇头,“这也太残忍了些,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阿玳猛然一个激灵,转身就往屋外跑。
“阿玳!”青枥在后面大声叫她,追了上去。
随之跟上的,还有妖灵们。
仍然是血腥味……
阿玳站在陈旧却干净的篱笆院子前,已经不敢再跨进去了。
直到青枥从她身边跑过,冲进屋里,大喊了一声,“陆溪亭!是你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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