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和八贝勒交往过密,不是因为他有秘密担心被窥探,而是八弟这样的行事,恐怕连皇阿玛都会忌惮,连带着与八弟交往过密的人也不会被皇阿玛信任。
他既有心,就要疏远八弟。
正月十四,上元节的前一日,八贝勒被传召进宫,这也是自宗亲宴后首位进宫的皇阿哥。
“梁九功与太子之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是四十二年,儿臣奉旨审问索额图,当时皇阿玛还远在塞外,京中有异动,索额图的部分家奴上下串联意图劫狱,后皆被捕入狱,其中有一家奴乃是索额图的心腹,被捕重伤,没能撑到宗人府大牢,在路上就已经死了,但儿臣在押送他时意外得知了梁九功和太子的关系,只是人死了,儿臣也没有别的证据,事关储君,不敢向上禀明。”
康熙紧紧盯着下头的老八,脸上不辨喜怒。
“所以……整整三年你都没有告诉过朕,却在太子当众挖苦你时,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八贝勒知道他这个借口漏洞百出,并不严谨,皇阿玛不相信是正常的,如果皇阿玛信了,他仍是有罪的,皇阿玛的安危没有让他开口告密,太子的挖苦反倒是让他开口了。
左右他们父子早晚都逃不了相看两相厌的结局。
八贝勒直接放弃解释,跪在原地不吭声。
康熙却把炕桌上放着的明黄的圣旨扔了过去。
“你好好看看,这是朕早就让人草拟好的圣旨,原是打算今年开印后,就在这道圣旨上盖上大印的。”
八贝勒把滚在地上的圣旨捡起来,慢慢摊开,这是一道册封额娘为良妃的旨意。
八贝勒闭了闭眼睛,他无所谓皇阿玛会不会厌弃他,又不是没有厌弃过,父子之情早在上辈子就没了。
但他不想额娘因为他再忍受一回屈辱。
“儿臣的确没有证据能证明太子和梁九功之间的关系,不然儿臣不会等到三年后才说出来。”
这话康熙倒是相信,他可以怀疑父子之情,但并不怀疑老八的胆量,敢挖太子的墙角,怎么会不敢告发太子呢。
老八从小就事事争先,是最有上进心的皇子,皇子要上进,最高的目标不就是储君之位。
八贝勒继续解释道:“年前,有关儿臣不是男人的流言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儿臣的人查出流言的源头是董鄂氏,董鄂氏一门出了两个皇子贵婿,一个是三哥,一个是九弟,儿臣相信他们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所以就锁定在了噶礼身上。”
“噶礼虽然刚调回京城,但是儿臣知道,噶礼远在山西做巡抚时,被御史刘着鼐上告贪赃枉法,皇阿玛派人去山西调查却未得结果,是因为太子安排了人给噶礼通风报信。太子对噶礼有恩,噶礼是可以为太子做事的。”
“太子污蔑儿臣,毁儿臣清誉在先,当众挖苦儿臣在后,儿臣此生注定无后,如果现在便人人欺凌,那日后岂不是要任打任骂,儿臣心中不平,所以就把连自己都不能确定真假的事情曝了出来。”
八贝勒一口气说完,便不再多做挣扎,跪在原地等皇阿玛审判。
康熙久久凝望着跪在下面的八阿哥,老八从索额图家奴那儿得到消息这说法他是不信的,必是太子这边有人告密,是太子相信且亲近之人,至于老八为什么会把事情在宗亲宴上曝出来……太子的确过分了些。
古人云,穷寇莫追。
老八如今这样和穷寇又有什么区别,纯亲王因为无后而爵除,庄亲王一把年纪了,到现在也不肯认命,还是想着能生出自己的孩子,为此没少闹笑话,他年轻那会儿后宫虽然孩子一个个的生,可是都保不住,未尝没有觉得心灰意冷。
而老八现在几乎没有生子的希望,名声也被之前的流言毁了大半,兔子被惹急了眼都会咬人,更何况满朝赞誉的八贝勒。
“朕怜惜你,所以才打算将良嫔册封为妃,太子与噶礼所做之事,朕不为他们辩解,噶礼已经被免了官职,太子那里朕也已经给了警告。”
八贝勒不明所以,他被皇阿玛训斥责罚过太多遍了,几乎皇阿玛一开口,他就知道接下来会是种什么程度的训斥或责罚。
显然,或许是现在在皇阿玛那里与他还有些许的父子之情,或许梁九功之事并不是倒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皇阿玛这样的开头,不像是要斥责他,倒有几分解释的意味在里面。
“儿臣多谢皇阿玛。”
康熙看着八阿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微微皱眉,人在经受过重大挫折后,是不是也会性情大变,老八从前不这样,整个人都硬邦邦的,好像一下子就不会说笑了,连同对他这个皇阿玛的依赖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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