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三依旧垂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打仗总归是不好的,要一直死人。”
秦泽点点头,目光落入水田之中,看着那些秧苗道:
“但不得不如此。”
“你只种你的地,不招惹别人,但也总有人要来阻挠你,甚至于还要将你收获的稻谷拿走。”
“等他们来了你再阻拦,终究还是耽误了你的农事,所以要提前告诉他们,我手里的刀,利着呢。”
胡三不说话了,他听得并不太明白,但却站起了身,将靠近田梗边的那些被踩乱浮起的秧苗抓在手中,弯着腰一株株的重新插入田中。
秦泽手一挥,两名士兵朝着金风鸾走去。
金风鸾慌了神,口中直叫嚷:“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朕是皇帝,朕即便是死也不会.....”
秦泽皱眉打断:“来,给她一柄刀,让她自尽。”
话音落下,一名士兵抽出一柄刀递向了金风鸾。
看着那递过来的刀,金风鸾瞳孔一缩,体如筛糠一般。
“接刀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以死谢罪吗?”秦泽叫道。
“接住!”士兵狠狠瞪了金风鸾一眼,催促了起来。
金风鸾惊慌失措,不住的往后退去,直到退至田埂上。
要拿刀割开喉咙自尽?那怎么行!这谁受得了!
光是想想都足够让人寒毛直竖,她连忙看向秦泽。
秦泽也在瞪着她:“怎么?不敢自尽?要我来帮你?”说话之间,他朝金风鸾走来。
“不!不!!”泪水像决堤一般汹涌而出,金风鸾往后一仰,躺倒在田埂上嚎啕不已。
走到身前的秦泽却突然大笑:“就知道你不敢死。”
“不过今日,我也没想过取你性命。”
“但是......”他探着脑袋,紧紧盯着金风鸾,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看着这仿若恶鬼一般的笑容,金风鸾一把捂住脸,发出了更为响亮的哭嚎。
“哈哈哈!”
秦泽直起身,大笑起来,笑声中,秦泽手一挥,道:“来啊,把这些农田中翻倒的秧苗,都给插好。”
说罢,士兵们提起裤脚,开始麻利的干起活来。
秦泽看向胡三,抱拳道:“老丈,多谢你拦住这婆娘了。”
胡三受宠若惊,急忙摆手。
秦泽却接着沉声道:“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在一日,绝不会再有人逼迫你。”
“当然,你也永远拥有说“反了”的权利。”
“珍重!”
不再多言,秦泽翻身上马,两名士兵将嚎啕大哭的金风鸾从地上抓起,当即随之离去。
士兵们手脚麻利,不过片刻便收拾妥当,随后都翻身上马离去,胡三却还有些呆滞的站在水田中。
待他们都走完了,胡三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田埂走去。
抬头看向天空,朗朗晴空之上,太阳依旧那般炽烈,胡三看了一眼便垂下了头,嘟囔道:“我不是老汉,我还不到四十呢。”
当即将踏上田埂之时,胡三却眉头一皱,龇牙咧嘴了起来。
“他娘的!踩到水壶碎片了吗?怎落到我这来了!”
还未抬脚,一道人影便急匆匆跑了过来,却是先前被赶走的儿子。
“爹!你没事吧!”儿子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原来他并未回家,而是一直躲在不远处的田埂下面。
“好得很。”胡三闷闷地回了一句,临了又补充道:“我水壶砸碎了,落王自强家田里头了,得把这些陶片捞上来。”他指着相邻的那片田。
“哦,先回家吧爹,回头再说。”儿子心有余悸,只想赶紧回去。
胡三刚抬起脚,查看着脚底板有没有被割伤,还好,脚上并没有伤,他又蹲下身摸索着那浑浊的泥水下的淤泥,口中却道:
“捞完回家,眼下能做的事,不能往后拖。”
儿子别无他法,只得小心翼翼的下了田。
而刚一落脚,一声惊呼却从旁响起:“这,这是什么物件?!”
儿子连忙扭头看去。
热烈的阳光之下,被金风鸾称作卑贱田舍奴的胡三,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水田中,他依旧弯着似乎怎么也直不起的腰。
而干瘦黝黑似枯爪的手中,却攥着一块虽沾染泥泞,但依旧能看出晶莹玉润,方方正正的玉石。
它是什么,种了一辈子田的胡三——
并不识得。
摸索了几下,他将其放在田埂上。
微风轻拂,胡三扭头看向水田,那已恢复齐整的秧苗正在微微晃动。
“九月底十月初的时候,就该熟了啊。”胡三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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