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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祥疑惑,不知道雷先生是什么人。
修夫人笑着解释:“雷先生就是‘惊涛书生’。”
陈宝祥愣了愣,突然叫出声:“惊涛拍岸,卷起干堆雪——雷先生是‘赤壁怀古三十六杰’了的那位‘惊涛书生’?”
“对呀,除了雷先生,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位‘惊涛书生’?”
陈宝祥吃惊过度,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北平城里,名门贵族众多。
元、明、清三代,积累了上百贵族门阀。
有些大族陨落,有些新人崛起。
江湖评家将这些英雄人物推举为“三十六杰”,以苏东坡的《赤壁怀古》为名。
有的人占一字,有的人占两三字。
这位雷先生,以“惊涛”为名,来头极大,出自于昔日江湖望族“江南霹雳堂”雷家。
有他陪伴白凤凰,一路上自然是风平浪静,毫无障碍。
陈宝祥的身份,距离那位雷先生足足有十万八干里。
所以,他一想到将来见到白凤凰时,要跟“赤壁怀古三十六杰”里的绝代高手并列站在一起,自卑之感油然而生。
“陈老板,白小姐让我代她感谢你的安排。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她说,想不到在济南也能找到知音,十分欢喜。原先,她只想在济南匆匆落脚,即刻南下。济南这地方,实在是……”
修夫人喝粥,暂且停住。
陈宝祥明白,济南比起北平,的确有很多地方不尽如人意。
不过,他是济南人,自然不愿别人贬低这里。
“请转告白小姐,济南民风淳朴,人杰地灵,自古就是豪侠汇聚之地。假以时日,必定胜过北平与沪上,成为中原至尊之城。”
修夫人笑起来,抬起左手,食指指尖指着陈宝祥:“你呀,不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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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济南人,只知道济南好。殊不知,已经钻了牛角尖。你以为的好,是真的好吗?”
外面,有鬼子的巡逻车开过。
几个日本兵用日语大声交谈,呜哩哇啦,刺耳之极。
到了路口,日本兵粗野地哈哈大笑,伴随着“八嘎呀路”的喝骂声,让陈宝祥一瞬间变了脸色。
“铁蹄之下,皆为贼土。若由我说,济南、北平、沪上的确没什么区别,都是日寇枪炮之下的沦陷区。”
陈宝祥无奈,修夫人的话令他反驳不得。
既然同为沦陷区,他强调济南胜过北平、沪上,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五十笑百步罢了。
修夫人低头喝粥,又吃了一小块豆腐干。
“哇,这豆腐干真好吃!陈老板,在北平多年,大小饭店里,竟然没遇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陈宝祥笑起来,老济南人知根知底,知道哪家的小吃够味。
杆石桥的五香花生米、普利街的五香豆腐干,做法最为正宗,五香配料都是源自王府厨房,那是济南绝味,其它野路子,肯定比不上。
“你喜欢吃,到时候多带一些回去吃。”
“不不,陈老板,真正的好东西,离开了原产地,那就变味了,失去了美食的神韵。就像你们的趵突泉水,从这里运到北平去,也就泯然无奇了。”
陈宝祥早就觉得,修夫人说话,既有禅理,又有哲思。跟她在一起交谈,愉悦过后,更有余韵。
修夫人喝粥喝得热了,两腮泛红,鼻尖冒汗。
陈宝祥拿起桌上的折扇,轻轻给她扇风。
“唉,每个人,哪怕再刚强,都需要别人照顾。陈老板,再这样下去,只怕我就离不开济南了。”
修夫人甜甜笑着,声音软腻,让陈宝祥的心都要化了。
“是我的荣幸。”
陈宝祥这一生,从未对哪个女人如此温柔过,修夫人是第一个。
“陈老板,我向白小姐说起你多次,她也起了好奇之心,跟雷先生提起。雷先生在江湖上的人脉极光,查到你是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的后代,是不是?”
陈宝祥有些惭愧,梁山好汉已经作古,名气与实力,远远比不上“赤壁怀古三十六杰”。
“是,我的祖上是梁山好汉跳涧虎陈达。”
修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好,在北平那边的书场听书,水泊梁山故事汇总,跳涧虎陈达、九纹龙史进、白花蛇杨春、神机军师朱武是最先出场的四位好汉,威名远大,胜过常人。失敬了,失敬了。”
陈宝祥有些尴尬,他的祖上在梁山好汉中并不出名。
过去,他提到“跳涧虎陈达”五个字,还觉得甚为自豪。
当下,跟人家“赤壁怀古三十六杰”的“惊涛书生”比起来,那就差得太远了,马尾拴豆腐——不值得一提。
“惭愧,以后还是不要提这事了,让人笑话。”
修夫人摇头:“怎么可能?梁山好汉是华夏史上最强英雄,凭着一座高山、一片大湖,杀得百万强敌片甲不存。如果当今华夏,还有十个、百个水泊梁山,日寇又怎敢放肆嚣张?”
每次提到日寇,修夫人眼中都是一片肃杀之色。
这一点,让陈宝祥深感熟悉。
就像每次有人提到泺口血案,他内心都涌起干条杀机,恨不得化身为夜叉恶鬼、黑白无常,跟济南的鬼子同归于尽。
鬼子不绝,杀心不灭。
陈宝祥苟活于济南这晦暗乱世,就只为了三个字——“杀、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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