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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楼的失利,是从胡凌霄的死开始的。
毕恭和毕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致命杀招。
杀了胡凌霄,等于是他们向万花楼宣战。
这一战,必定在济南展开,不可避免。
陈宝祥安抚好了柳月娥,一个人走到店门外。
煤块和木头都没了,来去匆匆,不留痕迹。
朱啸天留下了三个不可开解的谜题,只有等他重回济南,才能找到答案。
一辆黄包车快速行来,车子空着,没人乘车,就仿佛陈宝祥此刻的心情,只剩下一个悲怆的空壳。
“信。”
拉车的人站住,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塞给陈宝祥。
“谁让你送来的?”
对方摇摇头,拉起车子就走。
陈宝祥后退两步,站在门后的阴影里,撕开信封。
那又是朱啸天来的信,奇怪的是,那封信的右下方已经烧掉,边角焦黄,字迹模糊。
“三弟,见字如晤,黄金有价,情义无价。你我兄弟重建梁山泊之日,近在咫尺,守护黄金,责任重大。运金队又从东面过来,我与二妹、四弟马上东去,过淄河与益都,于昌邑境内设伏,若得手,就送至——”
这封信后面的内容全被烧掉,不知朱啸天夺取黄金后送到哪里。
陈宝祥把这封信连看了三遍,内心逐渐平安。
既然朱啸天雄心还在,那就证明,前两次夺金计划全都成功,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动,直到将东面来的金子全都收入囊中。
“好啊,好啊!”
陈宝祥拍打信纸,贴在心口,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当家的,当家的——”
柳月娥从后院跑过来,脚下拌蒜,踉踉跄跄。
她手里举着一根金条,一进店中,灯光照在金条上,闪光耀眼,照得陈宝祥眼珠一痛。
“哪来的?”
“是箭……箭射在树上,金条绑在箭杆上,刚刚有人射箭进来,只有它,没有信……”
陈宝祥接过金条,翻来覆去,仔细观察。
金条长约三寸,宽一寸,厚半寸,沉甸甸的,十分压手。
“是运金队的东西——”
陈宝祥倒吸了一凉气,看到金条正面,錾刻着“运金三队六二号”七个字。
“当家的,这金子……怎么只有一块?你朋友夺金,难道只给一块金子?”
陈宝祥用力攥紧了金条,不知朱啸天、吴一笑到底要干什么。
他把金条和信收好,倒背着手,在后院里走来走去。
射箭书是吴一笑的惯用手法,但他来到济南,至少可以落地见面,把淄河滩之战说清楚。
“老四故弄玄虚,到底想干什么?二姐呢,二姐何在?”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宋自雪的消息,过去激进勇猛的巾帼女豪,随着日本人占领济南,已经渐渐变了模样。
时间倏忽而过,陈宝祥站在院中,看着枝叶正在返青的梧桐树。
过了年,出十五、正月,二月二龙抬头,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
从初五到初八,一晃就过去了。
铭新池那边,每天都有人过来,将冯爷的命令传达给陈宝祥。
“找不到朱老大,你就完了——”
“冯爷说,你家里破破烂烂,没什么值钱的,就那个妞儿,长得还行。铭新池招新人,要不要给你闺女留个地儿?”
“老陈,别他妈端着了,朱啸天夺了金子,早就散了,谁还回济南?你们这些小门小派,别谈什么江湖道义了,没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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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好,有钱的时候,抢破了头……”
这些不过是冯爷门下的小混混,平日里不敢到米饭铺来撒野。
韩长官在的时候,就连冯爷都不敢如此嚣张。
日本人一来,济南江湖就乱了。
陈宝祥什么都没说,跟这些小混混说不着。
真要决定一件事,他会直面冯爷,把所有的话挑明。
传文、传武没再去货台,管力工的把头送信过来,所有人都在家等着,货台上打扫干净了,大家就开始上工。
陈宝祥很想知道初四那晚发生了什么,把头不说,他也不敢问,以免惹火烧身。
两个孩子被蒙在鼓里,虽然不能去货台赚钱,却也不着急。
田东流那天称呼柳月娥为“陈太太”,给陈家人带来了极大的信心,都在憧憬着去大观园开饭店。
只要大旗竖起来,以后济南地面上就要有陈家这一旗号了。
陈宝祥几次出去,尽量避开芙蓉街。
有几次,他从西门大街向北,绕着贡院墙根街回来,都不敢靠近芙蓉街,免得把日本暗探吸引到玉谦旗袍店去。
到了初九午后,毕敬来访。
陈宝祥开门迎接时,向毕敬后面看了看。
“没人,只我一个。”
陈宝祥让座,然后沏茶。
“我是来救你的——”
毕敬笑眯眯地看着陈宝祥,语气平平淡淡,仿佛突然从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变成了口念阿“弥陀佛”的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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