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痛快!”
看着传文和传武年轻的脸,陈宝祥想起过去的自己。
“老了,真的老了,别人说什么都不信,有自己的老主意……”
他喝完了碗里的玉米粥,一个人到店里。
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从日本人进城后养成,至今没有改过。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最早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担心,不能像从前一样,每晚上都睡得踏踏实实。
鬼子的刺刀和狼狗就在门外,他恨不得每一晚都是枕戈待旦,一有危险,立刻起身,以钢铁之躯,保卫家人。
他没有四大杀手谭一岳那样的功夫,但同样有一腔热血,一捧豪情。
“嗒嗒,笃笃,嗒嗒——”
有人弹响了侧窗,两长,两短,又是两长。
陈宝祥知道是宋自雪,立刻轻手轻脚地开窗。
宋自雪飘然而入,脖子上缠着围巾,把一张脸遮住半边。
她的身材本来就十分瘦削,这次见面,从脸上到身材,似乎更加清癯。
“三弟,出了一些事,我和四弟要出城东去,来向你告别。”
灯影下,宋自雪的表情极度冷峻。
她一坐下,就从袖子里掏出手枪,检查弹夹。
“我能做什么?”
“好好在济南做你的生意,我们找到金子,分你一成,会派人捎过来。如果生意足够好,也会给你传信,邀请你入伙。其它的,你都不要管了。我吩咐老四召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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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人马,聚集在益都县和寿光县之间,正向着弥河西岸行动。这一次,赌一把——”
陈宝祥熟知潍县的地形,弥河从南到北,将益都和潍县东西分开。
当下是冬天,河面结冰,可以通行。
到了夏天,弥河水大,必须依靠渡船,才能过河。
“二姐,金子是八方面军的,他们吃了大亏,死了人,又丢了金子,不会善罢甘休。咱们惹不起……鬼子这边,咱们也惹不起。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还是寻找一些小生意,别动人家的心头肉?”
“呵呵,八方面军?他们忙着在主力战场打鬼子,哪有余力管这些?益都县是鬼子的地盘,八方面军不敢公然行事,我都清楚。三弟,金子是哪里来的,是招远的矿工们钻到地底下挖出来的,凭什么就属于八方面军?又凭什么,属于鬼子?天下富贵,有本事的人信手拈来,这就是江湖……”
陈宝祥无法劝说宋自雪,心里一急,脱口而出:“二姐,这是你心里想的,别人未必这样想!”
“什么意思?”
“这么大的事,出一个叛徒就全完了。晁天王智取生辰纲,怎么败露的?还不是出了个白胜,被朝廷抓了,所有底细全都交代出来,逼得晁天王连夜上了梁山?”
宋自雪笑起来:“三弟,咱们谈正事,不说故事。告诉你实话吧,八方面军丢了金子,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他们最着急的想法是,保住这条运金通道,保证后续的三万两黄金,都能顺利通过。我要的不是生辰纲,要的是三座金山,你明白吗?”
陈宝祥拎起大铁壶,转身去沏茶。
世人没有不爱黄金的,但有命拿,没命花,那才是人间惨剧。
他总觉得,山东的江湖人物太小看八方面军,以为他们跟昔日韩长官麾下的部队没什么不同。
轻敌,必死。
陈宝祥看过很多历史书,熟知其中的细节变化。
三座金山到手,宋自雪三辈子都花不完。
可是,三座金山也能压死人,一个宋自雪,只有两个肩膀,怎么能扛得起三座金山。
他沏茶的时候,脑后无眼,但竖起耳朵,谛听着宋自雪的动静。
他不希望结拜兄弟变成仇敌,刚刚宋自雪检查手枪,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危险。
“三弟——”
宋自雪呼唤他一声,陈宝祥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闪,到了柱子后面。
店里共有四根楸木柱子,都有两尺径寸,支撑着屋顶。
他闪到柱子后面,足以藏身,然后拔刀在手。
这一连串动作看似惶急可笑,却能保命。
宋自雪的确已经举枪,枪口对准陈宝祥。如果他不闪身,恐怕就要当场毙命。
“我不该心软。”
宋自雪苦笑起来,右手举枪,枪口对准柱子。
“二姐,为何动了杀机?”
“金子太多,我怕你忍不住黑吃黑,等我和四弟拿到金子,你从后面掩杀过来,把我们埋在弥河滩里。呵呵,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都懂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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