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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脉的方式特殊,寻常大夫切脉是将三指搭在手腕关脉上探寸、尺间的沉与浮,她仅需一指触压便能了解大概。
因此看着不像是把脉,像是凶他质问似的,语气更像是被人打搅了好事,生气了。
其实的确生气,沈君霆得知她跟皇子关系斐然,虽然仅是叮嘱了一句,但心里难免忧思,沈君曦觉得哥哥好不容易恢复不少,状态根本不能多劳思,不免心下发誓,以后决不能让小北接近哥哥,他这人实在是心急口快!
“方才觉得不适,这会儿不疼了。”
沈君曦进门太快,坐在桌边写字的萧宸都没来及起身。
他抬眸望着她好似覆了霜般的冷眉,也分不清此刻自己心中的情绪是气恼多还是酸涩多。
反正苦涩在他心底安了家,越生越多,涨的他难受,涨的他想咬她。
沈君曦为他把脉没觉得有问题,松开了他,说道,
“兴许是看书看多了,过劳过思睡眠少,易诱发心疾,你注意休息。”
这便走到临窗桌前,将手中的《百蛊陨术》以及一包配方调料搁置在一旁,拿起课本开始争分夺秒的临时抱佛脚。
与沈君曦而言,应付考试是当下最重要、最棘手的事。
她虽然不是真的大丈夫,也得一诺千金。
再说了,别人的卷子都可圈可点,她要是开篇四个叉叉,完全接受不了这打击。
“小侯爷,我方才炖了冰糖雪梨,你要不要喝些?”
手上的《尔雅》三百多页,沈君曦好不容易翻到第八页,萧宸冷不防的打断了她。
“不要。”
拒绝的干脆。
“我还未用晚膳。”
“那你就用。”
沈君曦有些不耐烦的回他,丝毫不敢分散目光。
书上枯燥的文字像是顶尖江湖幻术,密密麻麻不怀好意的悬浮于她周身。
稍不留神就趁机而入,将她催眠击倒,她哪里有心思与萧宸聊天!
“小侯爷,你搁在桌上油纸包里装的是什么?”
萧宸像是没话找话的在询问。
“药膳底料。”
沈君曦无语的一句,她压根没发现桌面上的木簪不见了,彻底不耐烦的威胁道,
“没旁的要事,你休得再同小爷说话,不然就回自己屋里看书去!”
她已经被萧宸打断好几次了。
这家伙平时话少,如今却是“叭叭”问废话。
萧宸在纸张上写了几个字,接着像是沉不下心般搁置下手中毛笔,起身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端着一盅用紫砂炉熬出的银耳雪梨汤进门。
掀开白瓷盖子,热腾腾、甜丝丝的清香弥散开来。
然而,沈君曦出乎意料的不为所动,还在有模有样的看书。
他不得不将盖子合上,放肆又温柔的从后轻轻抱住了她。
萧宸一直在烧着地龙的屋内,虽然出了一小会,但衣衫还是暖烫的,沈君曦却全身冰凉,发丝间都尽是霜雪的气息。
身子是半分未暖。
这让他不争气的多了几分心疼,少了几分气恼,感受到她脊背僵直,呼吸出现停顿。
萧宸纤柔的语气里夹杂着萎靡,
“我是想提醒你发簪不见了,可你偏偏不肯看,兴许那万两银票就不该还给你。”
他没用敬称,因为吃醋吃的太凶了。
他深知自己没资格生玄知公子的气,也没资格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但呛脑子的醋意偏偏压过理智,不怕死的要试探她的底线。
“松。”
仅落了一个字,萧宸就识相的松开了她。
沈君曦搁下这本令她烦躁的书,扫了眼桌面,侧身抬眸看向越发不像话的萧宸,
“小爷这屋里,除了你和小北、凌墨能进,没有旁人了,难不成遭贼了?”
萧宸乖顺半蹲在她跟前,轻声回道,
“下午,我找遍了屋内都没有找到,我感觉是被锦修偷走了,但没半分证据,不过,他今日让我提点你尽快去礼部,当是来历不凡。”
萧宸的目光锁在沈君曦的脸上,不放过她半分表情。
她脸庞上染上几分薄怒,语气冷寒,
“他提点你?还偷走小爷桌上的东西?可算把自己当根葱了,小爷明天就设法把他丢出去!”
沈君曦没有半分怀疑他的话,直接就判了锦修有罪,这已然是赤裸裸的偏爱。
而他被偏爱的野心滋生,得以蜕变,却还想要更多。
萧宸的眸子里氤氲出一层泛着光泽的雾气,清澈的目光掩盖不了那份天生的温软旖旎,有种说不出的脆弱病态,故作犹豫的问道,
“然而我没有半分证据,再者簪子也算不得贵重,他还是皇帝派来的人,能轻易赶走吗?”
沈君曦隐约发现了萧宸的不对劲。
这让她恍然想起雪犬在她面前争宠护食的场景。
那时候,首领雪犬明明将另一只雪犬撞飞出去了,却假装爪子被咬伤了,瘸着腿呜咽着走向她。
此时此刻,萧宸的眼神与首领雪犬几乎一模一样!
看着清澈、无辜、脆弱,实际上却是在装可怜,求抱抱、求摸头。
虽然他在努力的将那份情绪藏起来,但实在太像了,他和雪犬一样,是装的,是想博得疼爱。
她清晰的记得,那条最会装可怜、求抱抱的雪犬,在与狼群、狐狸打架厮杀时却是最凶猛、最无畏、最果戾的首领。
而萧宸,她连皇位都愿意帮他去争,帮他处理小喽啰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沈君曦沉默片刻,朝着他伸出手。
萧宸会意,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掌,以他的炽热的体温将其覆盖包裹。
“于我而言,证据这种东西,你不需要,你的话在我面前便是证据。
如果你觉得发簪是他拿走的,你也可以放手去查、去处置,我会无条件相信你的判断,亦相信你不是糊涂的人。
这是我给予你的信任,你我已经走上这条路,本就应该两不猜疑,和衷共济。”
沈君曦这番话意味深长,今日她这般对萧宸,希望来日萧宸也能这般对她。
她知道萧宸没有在她面前的表现的脆弱、可怜,甚至他可能也如那只雪犬般狠戾。
然而,他愿意放低姿态,将最柔软的地方献出来给她,渴望让她哄。
她想办法哄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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