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适应了温度对吗?”
最初的灼烫消失,沈君曦也不觉得脚疼了。
说起来,小时候,娘亲每日都会让她和哥哥用姜水泡脚,她平时连洗澡都是回藏娇楼,很久没有泡过脚。
足为百脉所汇之处,热阳周流遍体,终归于足,的确是有用的。
只是萧宸温软模样又让沈君曦心底隐隐犹豫。
她忽然开口问,
“你是怎么杀死的柳明庭?”
萧宸按着她润白脚背手指微微动,由指尖到心脏意乱心慌颤动着。
他不知道沈君曦为什么又提起来这件事。
她是在意柳明庭?还是她不喜欢他这么行事?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柳大人被绑着,我用匕首割破他的脖颈,但是一次没有成功就…又…又…刺了一刀。”
萧宸清柔的嗓音泛着几分惊慌。
沈君曦怕他落下心理阴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蓦然摸到了他头皮上的瘢痕,无名心疼,缓声安慰道,
“没关系,他本就该死,不要去想了。”
帝位之路充满荆棘与鲜血,一失足便是地狱,病秧子真的能承受吗?
听她这么说,萧宸缓过来。
他抬头避过这个话题,有模有样的微笑叮嘱道,
“嗯,粥凉了,我去重新端碗,再去打些热水,小侯爷脚需泡着,不许拿出来。”
他笑起来,乌黑的眼睛好似藏了山间古寺的宁静,将一切静好的事物揉碎在内,就连脸上伤都显得不是那么狰狞难看。
沈君曦有一瞬失神,她低头望着冒着热气的水,微微勾唇,
“果真胆子大了,敢同小爷说不许,拿出来又怎样?”
萧宸站起身擦了擦手,没多犹豫的回道,
“那就想办法让小侯爷重新泡着。”
沈君曦无言。
萧宸的确在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会极为执着。
比如吃饭,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件,洗脚!
也就是的确有效,沈君曦便不想同他计较,听人劝吃饱饭不是?
毕竟沈君曦心底怀念着过去娘亲日日重复的唠叨。
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萧宸照料她衣食起居……
萧宸照顾她,有些娘亲的样子。
正当沈君曦拨弄着盆里的水,等着喝粥的时候,院内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陛下有命,将宸王拿下!”
常福喊了一声。
晃铛一声,盛着水的铜盆落地。
一队禁宫军闯入梅苑,反扭过萧宸胳膊,控制住他。
他端着的水是想为沈君曦添在盆里的热水,此刻溅了一身,全部流淌在地上,地面上都冒着升腾的白雾热气。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正在梅林里切磋的沈小北与长青赶了过来。
“不管你是从哪来的!先放开我家宸王!”
沈小北抬手指着常福鼻子,脸上忿忿,大有要与禁宫军直接干架的气势!
常福知他是沈君曦的人,但主子嚣张不代表奴才也有资格嚣张。
他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翘着兰花指举起手上金牌,抬着下巴傲然凌人道,
“本官奉陛下口谕传召镇国侯,捉拿宸王,见此龙虎金牌如见圣上,你还不跪!”
沈小北怕他们弄疼的萧宸,一时急得很不肯跪,而长青怕多惹事,已经跪了下来。
窗户被打开。
一块沉甸甸的九龙黄金镶碧玉的金牌被丢了出来,不偏不倚的砸在常福手中的龙虎牌上
“金牌啊,小爷也有一块,给你们涨涨眼?”
两块令牌悉数摔落在地
沈君曦负手站在窗口,俊美的脸上寒气骇人。
龙虎金牌是禁宫军统领的令牌,一正一副,龙牌在范晓手上,虎牌之前在柳明庭手上,现在一定是东窗事发了。
禁军专门为皇帝办事,因此,奉命行事时见龙虎金牌如见圣上。
当虎牌遇到九龙镇国金牌。
“唰”的一下,禁宫军松开了萧宸,全体下跪。
常福望着掉在地上沾了污秽的金牌,魂都差点吓掉了。
“常公公好大的胆子,小爷好心给你见见金牌,你却将其丢在地上。”
沈君曦冷戾道,
“藐视御赐金牌,犯的大不敬之罪,在宫中该当受棍刑,小爷说的没错吧?”
常福白了脸,旋即就跪了下来,心下一寻思,立刻说道,
“老奴年纪大手抖了,望小侯爷宽恕,再者老奴到底是奉陛下的命令抓人,小侯爷务必对老奴法外开恩啊!”
这人抓的莫名其妙,沈君曦要的就是常福这句“法外开恩”。
想法外开恩,他自己就不能再“公事公办”。
皇上要抓萧宸,常福不顾其颜面让禁军押着他进宫合情合理。
可就算皇权在上,这“脸”她却还是要的。
目的达到,沈君曦收敛几分戾气,语气冷厉,
“出去候着,稍后小爷同宸王一起进宫,再敢借势放肆,就别怪小爷取你狗命!”
常福跪在地上假模假样地扇着了下自己的脸,
“小侯爷说的是,奴才造次,该死,惊搅了小侯爷。”
这才起身捡起九龙镇国金牌毕恭毕敬的交到沈小北手上,朝着身后跪着的禁宫军呵斥道,
“都起来,跟杂家出去等着侯爷!”
沈小北将金牌在身上擦了擦,揣兜里。
他担心萧宸脱臼,上前检查了下萧宸肩骨,对着外面骂道,
“臭阉人,闯进来二话不说就伤人,未免欺人太甚了!”
“宸王,你没事吧?”
萧宸摇摇头,他侧脸望向沈君曦,眼底的光微微晃动,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小北去帮小爷盛碗粥,你去换衣裳,不必理会他们。”
沈君曦沉静说道。
她遇事淡然不惊的模样让萧宸隐有些慌乱的心冷静。
他确定自己行事没有给任何人看见,当下是谁一口咬定他是嫌犯?
常福站在院外焦急的等。
萧宸回屋换衣裳,沈君曦在屋内书桌上小口吃着温热的粥,安然自若的安排道,
“小北,下午你陪同长青去熬药,若是到了傍晚小爷与宸王都没回来,须得让凌墨送药进宫了。”
“小北领命,不过家主,那药对宸王很重要吗?”
沈小北担心疑惑的问道,昨夜沈君曦早早命他带着萧宸回来便是为了吃药。
沈君曦拿起手帕擦了擦唇角,站起身拍了拍小北肩膀,
“重要,他得了怪病,少吃一顿都可能没命,其中厉害可知道了?”
小北心中惊讶,郑重其事的抱拳道,
“小侯爷放心,绝不会有失!”
萧宸换了干洁的衣裳走到沈君曦门口,听见了她的话。
他走到沈君曦跟前,
“小侯爷,等会儿进宫后萧宸该怎么做?”
沈君曦放下勺子,见他手又被烫出了水泡,站起身从桌上针包里抽出一根银针,拿过他的手,极快的挑开了水泡。
拧开药盒缓缓将药抹在他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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